本来就不是监视裴湛的。
然方才公主与萧家人见面,裴湛防守太甚,使他们丢了这次机会,算是无功而返。他殷正心中多疑多思,又见公主撤退左右,独留裴湛,便觉得裴湛有疑。遂擅自改了任务,趁裴湛夜行入山,举止诡异,想探得一二消息。
不想裴湛如此厉害,直接将他们困在此间。
监视者反被监视,本就是暗子大忌。且他还这般暴露了身份,若是为陛下知晓……
裴湛将草药累于腰间,从衣襟中取出火石打着。黑夜中,虽是微弱的一点光亮,却已足够明显。
殷正本能地躲了躲光亮。
“大人面色虚白,眼下确实乌青明显,像是中了瘴气,且稍等。”裴湛边说边抽出腰间的部分白头翁,以内力慢慢催化,“这个用下便无虞了,首领放心。”
殷正欲提气抵御毒素,奈何丹田一用力,周身便更酥软,只觉功力一点点消失。
习武之人最怕丧失武功!
“首领不妨坐下,打坐片刻!”裴湛也不看他,只兀自道,“首领好身法,从长安出发至今日若非这一夜,裴某都不知首领在暗处。”
“想来舒坦日子过多了,裴某该回炉重塑了。”
殷正的身体被瘴毒所困,情绪被裴湛帮助解瘴毒的恩德所困,心智消磨间,话随心已经难由脑支配,只道,“裴中丞谦虚了,在下原不是从长安出发的,否则瞒不了大人这般久。”
裴湛顿了顿,只继续催化药草,“首领贵人多事,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马上便要骊山夏苗,百官权贵齐上骊山,自有你们忙的。”
“真这样就好了。”殷正打坐片刻,身子愈发放松,“今时不同往日,早半月我们便聚在了骊山,皆在……”
殷正到底还是控制了最后的话。
裴湛手下未停,脑海中更是思绪连绵而过,原来血卫营倾巢而出是去了骊山,“陛下三年来头回离宫过百里,又是夏苗这等事,确实需要各处护卫。”
殷正笑笑不说话,裴湛已经不需他再说话。
他本就只想弄清五百血卫营的去处,今日殷正吐的话已经足够。
“殷首领!”裴湛将化成粉末的药给殷正,起身道,“一半外敷一半内服,首领的毒自然便解了。”
殷正接过,按其所言,须臾拱手道,“多谢裴大人施手相助。只是今夜……”
“今夜如何?”裴湛笑了笑,“裴某出来为公主寻药,夜黑风高耽误了些许时辰,如此罢了。”
“大人既行方便,在下亦还与方便。”殷正又一拱手。
裴湛未再多言,转身几个点跃离去。
推门入内,原是极小的声响,然榻上假寐的人还是一下睁开了双眼。
明明是一副受惊模样,愣在一处的却是裴湛。
他看不明白,明明是世家养在深闺的女子。
可是她仿若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待过,方生出如此警觉,甚至随时随地以命相搏。他清楚地看见被她广袖掩盖之下的轮廓,是手握发簪的模样。
直待识出他,萧无忧身上那股凌冽的杀意才缓缓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