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宫门便在眼前,萧无忧顿下脚步,目送人离去。
衡儿受伤的事,下午便传到了温孤仪耳中。
彼时他正在勤政殿,看血卫营调查的西北道上郑氏商人的名单。
郑盈尺数日前从母家问得,如此呈上来十二人。眼下血卫营已经查明这些人,确无问题。
郑盈尺是一刻钟前送汤膳来的,遂识趣侯在一侧,眼下闻言结果,心下松了口气,只抬眸看了眼温孤仪,壮着胆子道,“陛下,前两回衡儿在妾处,处得也很好。妾宫中的膳食他也喜欢,不若等他伤好了,让他两头住着。”
侍女阿华闻她这话,不由摇了摇头。
然她却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只顿了顿继续道,“长公主到底年轻,多来没有照看孩子的经验,这不孩子便伤着了!再则,腾出空来,也好让长公主多些时辰伴着陛下,岂不两全其美。”
一个由永安公主贴身侍女抚养长大的孩子,相比一个皮囊七分像的替身,当是有用多了。
温孤仪在意他,她便也能爱屋及乌,然后搏他回眸。
至于长生殿处,原是同她一样的人。五年她都没能丹霞孩子,就不信那处能成!
“就这十二人,让他们用足全部财力人手,纵是将西北翻个过来,也得给朕把崔抱朴寻出来。”温孤仪对着血卫吩咐道。
“臣领命,即刻去办。”
“长生殿中,眼下如何了?”温孤仪又问。
殷正道,“一切都好,姜氏已经出宫,长公主陪着孩子正歇晌。”
温孤仪挥手谴退他,兀自饮了口茶,见案上汤膳,方侧首看了一眼郑盈尺,仿若这才想起她。
“郑氏当真没有太子妃下落?”一开口,便让候着的人揪起心。
“郑氏阖族不敢欺瞒君上。”
温孤仪也不追问,端来汤膳饮了口,见人露出一点欢色,遂又道,“长公主年轻不会照看孩子,你不曾生养也没照料孩子的经验。两处往来也麻烦,还是养在长生殿吧。”
七月酷暑,殿中置着冰鉴纳凉。
郑盈尺却不觉凉爽,只觉身在隆冬,遍体生寒。
这晚借着衡儿受伤为由,温孤仪来了长生殿用膳。
萧无忧安静与他用完膳,又同他一道看过衡儿,便再无动作,只留在衡儿屋内伏案阅书,按太医的意思,时不时摸摸他额头,如有发烧,需及时降温。
温孤仪盯二人半晌,如果……
若有如果,他们的孩子也该有衡儿这般大了,甚至还要更大些……
烛光下,萧无忧的影子被投在地上。他抬手触摸如抚真人,片刻道了声“早些安置”遂回了自己寝殿。
萧无忧见人离去,终于长吁的口气,只揉着太阳穴合眼休憩。脑海中回忆起这一日姜氏带来的消息。
世家现存兵甲数一万八,卢氏于西北地尚有一万守边军,崔抱朴手中当还有兵甲,如此至少有三万兵甲是可控的。
萧无忧睁开眼,她给了他机会寻找证据,但是并不代表便这般被动的等待,她总要给自己给萧氏留条后路。
若真有那一天,出其不意的话,三万兵甲也不是没有胜算。
况且,还有裴湛。
他双状元之身,武官中当有自己交好的人。且不论这些,且从文论,他领着整个寒门清流,如此声势名声亦是够的。
想起裴湛,萧无忧招手唤来琥珀,让她去房中将妆台上一个紫檀八角盒拿来。
萧无忧靠在衡儿的榻上,将帷幔落下,打开锦盒,捧出那个荷包细细抚摸着。
心道,“你伤势如何了?”
有一刻曾想,那样干净又纯粹的一个人,该让他走远些,让他去乡野做一个医者,师者,救人命,救人魂;去江湖做一个侠客,隐士,逍遥又自在。
总之,不该搅入这诡谲的风云里。
可是颠来倒去的想,萧无忧私心盼着,是他能早日回宫上值。
因为,这四方城,她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