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比阿华晚到了半刻钟,且因彼时长生殿乱作一团,她借安抚衡儿之故,全程留在了长生殿。彼时自无人关注她,直到萧无忧稳定下来,诸人松下口气,方回头在意到她。
那是她三年来,头一回如此近地站在温孤仪面前。
借姜氏一张婉约温文的脸,明眸含住眼泪,柔弱中露出三分坚强。
她蹙着眉,小心翼翼道,“陛下,恕妾斗胆、妾入殿来,仿佛闻到一股微酸之味,长公主这般可是误食或是常日嗅到???了什么?”
不长不短的一句话,是说给温孤仪听的,亦是说给卢七的侍女听的。
屋中这点不细细辨别根本可以忽略的气味,亦不是来自她送给卢七的那个用皂角香遮掩的绣囊,而是她身上佩戴的荷包。
里面亦放着五行草。
原也担心卢七忘性,哪日忘记佩戴那绣囊,她三日来一回,与她贴身处着,便是另一重保险。
不想,这一日作了提醒温孤仪彻查的引子。
果然,琳琅伏身道,“奴婢想起来了,难不成是郑娴妃?飞霜殿日日给我们殿中送吃的。今日,今日正好也有送膳食过来,陛下,您快查一查,公主她……”
宫中司膳处处理泔水,入秋后三日一次将腐食合并送出宫。
如此未有多时便寻来了飞霜殿送入长生殿最近三日的膳食。
姜氏合眼落下两行清泪,“妾早年患病,庸医配错此药,误妾多年方有子嗣,故而熟悉这气味。七妹何辜?望陛下做主!”
崔守真将养生汤用完,面上露出两分笑意。
卢七昨日晌午离宫,下午郑盈尺便被禁足封宫,这做主果然做得极快。
“可惜了,没有赐死。”崔守真搁下碗盏,手却攥得愈发用力,到底郑氏经商之人遍布四海,当是温孤仪还有用到的地方。
“主子安心,封宫便是与冷宫无异,宫中贯是见风使舵,暗里一点磋磨便够她受的。她养尊处优这么些年,说不定哪一日一口气上不来,便没了。”翡翠安慰道,“那日您进宫,如此扳倒了郑氏,奴婢……”
翡翠顿了顿,贴上崔守真耳畔悄声密语。
“当真!你给衡儿喂了毒?”崔守真侧首看她。
“奴婢未曾提前告知,望主子恕罪。”翡翠噗通跪下,“但彼时实在是好时机,奴婢不忍心错过……若非后来琳琅得了温孤仪之命上来寻衡儿,这根针都能拍神鬼不知的拍入,如今只刺了他肩头,左右针上有毒,这么些时日也能入他肺腑了。就是不知……”
崔守真抬手止住她话语,示意她起身。一张面容重新展颜,甚至愈发明丽,连着郑氏未被赐死的遗憾都敛尽了。
“怪不得那日,他在本宫身侧莫名抖动了一下,他道是被蚊虫叮咬,一时不曾在意。后来未几琳琅上来,他便伏在她身上睡着了,本宫还当他是被吓到了。”
崔守真抬眸扫过榻上还未醒来的孩子,想他醒了原也和沉睡无异,都是什么都不晓的木讷模样,只轻哼了一声,“你做的很好,萧家人死剩阿垚一个方才是最好的。那个衡儿能蹦能跳,小小年纪已经学六艺,练骑射,如此挡在阿垚前头,本就是该死的。”
“如此正好,让他下去,一家三口团聚。”
话至此处,崔守真尚且温柔的面庞上,唯有一双眼睛带着刀剑的寒光,未几却又复了如常柔和模样,眉宇酿出一丝疑惑。
按理,那日派去的人手并不是十分精锐,在裴湛手中当是讨不到便宜的,这厢竟能成功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