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恒身后一直小步跟着的随从乌须,忍不住在心里腹绯,这个二公子,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非要在世子面前提母亲!明知道世子母亲,先亲王妃过世十几年了,这位二公子是亲王续弦后,现在的亲王妃所生,虽然两人都是嫡出。
但世子那是名正言顺的长子。
他自己有母亲,非要唤先亲王妃母亲,这不是挑衅世子是什么?
世子果然怒了:“小子,关你屁事?”
裴衍恒忍着一脚踢他的冲动,斜眼看他,骂道。
二公子听到不恼,反而一笑,他道:“兄长怎可骂人呢?也不知兄长在国子监学了什么,天子脚下,天子门生,还与皇子一同读书!真让弟弟艳羡,可兄长这书读得真是越学越粗鲁了,小弟好心问候兄长,兄长怎可骂小弟,若兄长再如此,那弟弟就不得不要拉着兄长到父亲面前理论一番,看此事到底是兄长的错,还是弟弟的错……”
裴衍恒望着面前这个十三岁,得父母宠爱,讨人厌的家伙,恨不得让他闭嘴,怎么那么多话!
若不是某些原因,他早就忍不住让人给他套上麻袋,往死里揍他一顿,看他还能不能在自己面前笑出来,不打一顿,他是不知道他这个兄长是吃肉长大的!不吃素!
“宁儿!不可对世子无礼。”
就在兄弟之间剑拔弩张之时,门廊花园散心的亲王妃一身冠服走过来,她训了二公子一句,然后抬头望着这个先王妃留下的唯一血脉,笑盈盈道:“世子回来了,去了七日,路上可还安好?”
裴衍恒见到她,脸色怒容一敛,随手一礼,“见过王妃,一切安好。”父亲再娶后,他从未对过这位父亲续弦叫母亲,因这在他心里,他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其实这是不对的,属大逆不道。
但奇怪的是他不喊,这位新王妃丝毫不在意,反而对他从始至终和善异常,每每见到都笑意盈盈。
这让他愈发奇怪,对这位王妃也谨慎起来,轻易不冲撞她,反倒像二弟这样会汪汪叫的,反而安全。
倒是王妃这种,他摸不着底,他深知会咬人狗,通常都不叫唤的。
更奇怪的是,他一直喊其王妃,父亲竟然也没有反应,从未强迫他让他喊母亲。
以前,他以为父亲心疼他幼年丧母,允许纵容他,但现在……呵呵,是他想太多了。
他掩饰住眼角的凉意。
“……这就好,王爷在林苑书房休息,你回来了就去请个安吧,他还不知道你回府的事。”
本来不想去的裴衍恒动作一顿,于情于理是要跟父亲打声招呼。
免得落人把柄。
“失陪了。”说完看了面前这母子一眼,转身向跨院而去。
十三岁的裴子宁在他背后不屑了一声,然后故意对亲王妃撒娇道:“母亲,孩儿半日不见母亲,就想母亲了,母亲让孩儿陪母亲游园如何?”一句话说了五句母亲。
亲王妃笑眯眯看向他,温声道:“你这猴儿,哪有这耐心?不用你作陪,去玩吧。”
裴衍恒一字一句听入耳中,面无表情地向着跨院大步而去,恨不得再走快些。
院子太大有时候也不是个好事。
见世子脚步沉重,乌须就知道世子心中郁闷难当,他更是不敢吭声。
二公子自小得宠,有父有母,被王爷和王妃惯得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就敢天天对着世子阴阳怪气,笑里藏刀。
而世子自小没了母亲,也没有人护着。
估计在二公子眼里,世子是个可怜虫。
所以他天天在世子面前母亲长母亲短,秀他那母子情深,越发过分,世子天天看着,心里能舒服吗?
这个二公子,真是没事找事!
不过乌须也明白,亲王府子嗣不丰,裴亲王也只有两个儿子,有个女儿夭折了。
两个儿子一个是前王妃所生,一个是现王妃所生,先生的为嫡长子,是世子,将来继承亲王府王位。
这后来生的,虽然也是嫡,但到底晚了一步,只能称作公子,连郡王都不算,将来成年了是要搬出亲王府去,亲王府以后跟他可就没关系了。
那他心里能平衡吗?同样是王妃之子,他赁什么被赶出王府,二公子当然气不过,年轻气盛,自然使各种小手段气世子爷。
“世子爷,二公子这是跟你开玩笑呢,世子爷可别上当了。”真要生气,那就真上了二公子的当了。
“呵,我生他的气?他算个什么……”
裴衍恒回到府里就难以笑出来,他当然知道裴子宁是什么德性,但他心里此时在意的不是这件事,他在意的是别的事,是身边这个奴才也不知道的事!
是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