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滚滚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直到远处的城池离他们越来越远,渐渐淹没在黄沙之中。
顾潇潇趴在沈思渊腿上神情低落,沈思渊抚摸着她的背,像抚摸小猫一样。
马车前行了五六日,遥遥的看见顺南的城墙上的旌旗,从他们离开到现在,这一晃也有三个月。
从春到夏,变化的不只有时间,还有他们的心境。
自从踏上这片故土,白玉笙便一直愁容满面,头先还能和富贵在马车外面说说笑笑,越靠近顺南她越沉默寡言,富贵有心说几句打趣的话,在她的脸色下也不敢多说话,唯恐哪句话触到他的伤心事。
这也怪不得她,当初离开时想着再也不要回来,若不是渭河府还有事情未解决,她可能真的永远不会回来。白玉笙心里五味杂陈,颇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心绪,顾潇潇把她叫进马车里,想着能少触一份景,少生一份情也好,但她怎么也不肯。
顾潇潇无法之后求助沈思渊。
沈思渊咳了两声,起了范儿,“玉笙啊,顾美人这几日坐的马车脖颈不舒服,你来给你主子捏捏。”
顾潇潇翻了个大白眼儿,她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白玉生踌躇一瞬,还是钻进车厢。顾潇潇立马换上一副无辜脸,有点讨好似的捏着自己的肩膀,说道:“嗯,可疼了。”
白玉笙知道她是在找理由让自己回车厢,在渭河经历了那么多,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事事惧怕的小丫头。踏入顺南地界,她虽心有苦闷,但也明白过去不可追,只是离愁别绪上来,控制不了罢了。
想到大家都在为她着想,她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觉得这世上除了父母家人能为自己如此,她又何其有幸拥有了身边这样一群人。
她屈下身子在顾潇潇肩上捶打,这些日子她跟福贵学了很多,虽手艺不精,但解乏还是可以的。
顾潇潇舟车劳顿,要说不疲惫,那是假的,但经她的手这么一按,便觉舒畅,一身轻松,这一轻松便觉困意袭来,整个人昏昏欲睡,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沈思渊见她这般不由得会心一笑,挪了一下位置,轻轻拦过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顾潇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是沈思渊,便放心下来,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他身上睡觉。
这个时候白玉笙的位置就十分尴尬,为了赶路,马车准备的就不大,本来是能躺下两个人的位置,现如今多了她一人。
她欲起身离开,沈思渊咳了一声,示意她可以坐在对面。白玉笙扭头看他,他目光诚恳面带微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身上的人。
白玉笙不愿面对这样的他们,还是行礼退下。
马车外面的福贵知道他们前面做的那些事,就是为了让白玉笙进车厢,如今看她又出来,不解的往后望一望。珠帘与维漫随着车子的起伏摇摇晃晃,他从间隙里望去,美人正伏在皇上的肩上,睡得正香,皇上为了让美人睡姿舒服,姿势有点怪异,但嘴角依然含笑。
富贵想,这个美人是如何杀出重围,又如何占据皇上的心的呢?他在宫里那么久,听到的都是皇上虽然凶残,但一直对皇后礼遇有加,世人都传颂,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伉俪情深。他被师傅调教好带进安平殿后,慢慢也了解到皇上对皇后虽不如外界传闻那般恩爱,但确实对她十分敬重,与旁的妃子们不同,他就觉得那就是爱。如今这架势,除了君恩不可测之外,他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想到这,便不再想,琢磨上头的这些东西准没好处,不如安心的驾车,好让美人睡得舒服一点,皇上少辛苦一些。
车厢里又只剩他们二人,折腾了一圈还是白干。沈思渊低头瞧着熟睡的顾潇潇,后者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脸带笑意。
他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还有多久。
顾潇潇自从知道他身体有恙之后,便一直计划着回皇宫,想着宫里的御医怎么说也比民间的大夫好使,又想着宫里那些名贵的药材,也比民间的好用,一直急急的央着他回宫。
平心而论,沈思渊是不愿意回宫里去的。回到宫里,他就不单单是沈思渊,还是皇上,皇上的职责有很多,不光要应付朝臣平衡局势,还要怀柔后宫雨露均沾,最重要的是宫里还有沈思沐。这段时间自己在外面的经历,肯定有人事无巨细的报给他,他可比那些朝臣与宫妃们难应付多了。
一想到回宫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沈思渊没来由的头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