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母亲现在过的如何。不能守在母亲身边尽孝,是我如今最大的心结。
如此想着,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也开始悲秋了?”阮言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
我望着远去的大雁,道:“《秋声赋》有云‘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
阮言一摇着手中的扇子,笑道:“原是心中烦忧,万事劳神啊。不过娇儿姑娘读书也不求甚解。你忘了这《秋声赋》后面还有一句‘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人生在世,许多烦恼都是自己给自己的。过好当下,倒也不必懊悔从前,担忧前路。”
他如此说,倒叫我不知如何作答。我望着他的眼睛,与沈涤尘一如深渊不可探究不同,他眼底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却不知深浅。
“阿姊。”
“阮公子”
李陟遐和孟源回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今日如何?”我问。
孟源道:“妆儿姑娘的绣品绣坊还有定十六幅,只是她们要的急,说是十日内。这是绣坊给的名录。”他把一张纸递给妆成。
妆成接过来展开大略粗看一眼,又叠好放入怀中:“没关系,虽然要的多,但要的图案都简单,很容易。十日没问题。”
孟源点点头,又对我道:“我和遐弟从绣坊出来后去了一趟胭脂铺,惠娘说娇儿姑娘的香品质好,价格高,达官贵人最是喜欢,这次多给了两块檀香,让娇儿姑娘制香用。说制得了好香多想着她的铺子。”
李陟遐把两块檀香递给我,我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是上好的檀香。惠娘她可真是客气了,若不是她在集市上赏识,我们又怎么会找到绣坊和胭脂铺这样稳定的下家。陟遐,孟大哥,你们下次再去,帮我问惠娘好。”
“知道了阿姊。”李陟遐嘴里答应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包住的东西递给我。
从县城回来的路可不短,然而这东西接到手中还有余温。想是他贴身放着,用自己的体温护住了。
打开来里面是炙羊肉。
“是炙羊肉!”妆成开心地接过。我则马上要去解李陟遐的衣服。
他显然是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拉住我的手腕。我亦是察觉到自己做的不妥,故而换成隔着衣服把手覆在他的腰腹,问道:“疼吗?”
李陟遐朝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笑道:“没事的阿姊,我皮糙肉厚,这点东西烫不到我。”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换了个位置问:“真不疼。”
“哎呀!阿姊,”他还是笑,“我都这么大人了,自然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阮言一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从李陟遐的身上挪开,道:“他都这么大人了,疼不疼自己还不知道吗?你若是不放心,只管让我来给他看看。本公子对医术也略懂一二。”说着就推着李陟遐往屋里走。
“走走走,你阿姊让我帮你看看烫着没啊。”
李陟遐被他推着,还不忘转过头来嘱咐:“阿姊!你尝尝啊!还有孟大哥,今日我看盆中有鱼,我想吃你做的鱼汤了。”
孟源朝他挥了挥手,道:“我这就给你做。”
此时的我觉得,日子若是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真没有什么可伤怀的了。
天公不作美。
本来昨日我与妆成约定今天上山采桂花,谁料清早起来到现在狂风骤雨一刻也不肯停歇。风雨太大孟源和阮言一都不在。妆成倒是一刻也不闲着在绣绣坊定的绣品,李陟遐在擦拭着他的长枪。
只有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沿上看树被风吹得乱颤,莫名觉得心慌,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59章
这雨时大时小,淅淅沥沥。
风雨中两个身着蓑衣的人影朝着院子跑来,手里还领着什么东西。因为那让人不太愉快的预感,我只觉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两人靠近,我的手握住了立在窗边种花用的锄头。
李陟遐看到我的异常,放下枪走到我身后。
他一手握住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腕,稍稍用力想要让我放开。
只是他未料到我心中不安,他越是用力,我握得越发的紧。
“阿姊,”李陟遐轻声唤我,“别怕,是孟大哥和阮公子。”
提着的心缓缓落回胸膛之中,我的手也松开了锄头。李陟遐蹲在我脚边,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仔细地擦拭我手心里的汗。而后又把手帕收入怀中,若无其事地去开门。
门一打开,狂风卷积着雨就往屋里灌。一旁认真刺绣的妆成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如今被冷风一吹,抬眼问李陟遐:“如此大的风雨,公子打开门站在门口,可莫要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