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儿将银锭子拍在桌上,向云婵推去,男人则将毯子用细麻绳捆扎好,一并?递给站在门边的王四,几人起身准备告辞。
里屋中,于村长脸色灰暗,塌着?肩也站起身准备走?。
村里其他人是乡邻,薛家也是乡邻,好容易薛家苦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好起来了,叫他如?何开这个?口?
自己袋里的银钱,还?不够买人家三张毯子!
还?是再去想想别的办法吧。
薛老汉一脸莫名,一路追着?他走?出?里屋,问道:“于叔,你不是有事要说?”
于村长抬头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没事了!”
说着?埋头就去推门。
傻子都能看出?于村长心里有事,这样大岁数的人了,这样一副丢魂的样子,出?去再出?了事儿!
薛明照上前挡在门前,沉声道:“于爷!有什么事你就说!”
张玉儿和李掌柜也抬头望来。
于村长嘴唇轻抖,袄子下拳头的松开又攥紧,迎着?满屋人关切目光,一咬牙:“我也是想来买你那个?毛线的!”
“城里棉价飞涨,咱村里好些?人衣裳不够厚实,这个?冬天怕是不好熬过去!那些?没有厚衣裳的本来就穷,现在更是买不起。”
“所以我想着?去年收的乡费还?有剩,然后和邹家白家都借了点,就过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也正谈着?,你们说的那些?银子,我确实拿不出?来。”
于村长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徒然轻叹,呆站在原地不再说话,平日?里总板挺的腰背佝偻起来,瞬间苍老不少。
薛老汉伸手扶住于村长,脸皮狠抖两下,抬眼望向云婵。
薛明照眉心微蹙,眸中划过一丝不忍,同样看向云婵。
少顷,端坐椅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将桌上银锭子往中间一推,檀口微张,柔声道。
“玉儿姐姐,咱们再议议吧。”
讨厌鬼
“您都听到了,现下邻里遭难,不能坐视不理……”
不等张玉儿回话,云婵转头看向于村长。
“村长?,咱们村里有多少缺冬衣的?”
“十岁以下的孩子十五个,老人十个,身残体弱者十五个。”
这些数字来之?前已经被他反复念叨多次,没有半分犹豫脱口而出。
她默默掐算,随后抬头笑笑:“二位奔波辛苦,刚刚那七张毯子?您若还想要,我打个对折只要五两,权当交个朋友。”
于村长?攥紧拳头,低头不语。
张玉儿脸色紧绷:“小娘子?,我专程从旁县过?来,一路风雪,岂是一句辛苦能抵的?”
屋内气氛霎时冷下来,唯闻屋内炭盆噼啪作响。
李友仁不安地挪了挪屁股,说是一同做生?意的伙伴,可?无论家世还是财力,张玉儿都远胜于他,或者说他是靠着张玉儿发?家的也不为过?,这时候确实轮不上他说话……
薛明照不动声色往媳妇背后迈了一步。
云婵却仿佛像没看出她的不快一般,柔柔微笑,春风化雨。
“玉儿姐姐,咱们这营生?不是一锤子?买卖,长?长?久久还需得乡亲们做工帮衬,如若此?时坐视不理?,赚得一时的钱,却赚不得一世。”
“小娘子?看得长?远,也有情有义!”
桌对面?的女人闻言忽然爽朗一笑,微微俯仰,碧玉耳坠摇晃,瞬间破冰。
先前端着的架子?放下,松了肩膀,她伸手重新?将银锭子?推向云婵:“银钱照旧算,我们来日方长?。”
出了院门坐上马车,李友仁抱怨:“你刚刚摆出那副样子?作甚?”
张玉儿斜倚在车壁上,斜他一眼:“我就是试试,看她有几分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