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听说的东西也不能全信,我瞧着今天那闺女砸杯子的模样,也不似人说的那样没脾气。”
她紧紧眉头,伸手推推儿子:“你呀,平日里少冷着些脸,她也是个可怜孩子,现下既没了娘家,你也多心疼心疼她才是。”
薛明照闻言抿抿唇角,点头应是。
王香月对这个新儿媳还是很满意的。谁家银子也都是辛辛苦苦挣下的,尤其是她家情况不好,一分一厘都是从土里刨的、山上打的,云家婶子张口就是三两,当时她就被气得一激灵。
好在云婵是个明事理的,砸了杯子当场闹起来,不然若是薛家直接赶人,这传出去名声可就坏透了。经她那么一拦,就算儿子动了手,人家也只会说那是李桂枝自找的。
虽沾了些晦气,可这阴差阳错挑的儿媳还真不错,脸蛋白净漂亮,人也分是非,刚刚婚宴上乱作一团,她在旁边看得清楚,儿子一直揽着人姑娘肩膀护着呢,想必他也是满意的。
“他爹,我看阿照好像还挺喜欢云家那闺女的!”等儿子一出门,王香月便凑过去捅了薛老汉一肘。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薛老汉挠了挠头,老妻是怎么能从儿子那张冷脸上看出喜欢的?
王香月无语,摇摇头站起身开始宽衣睡觉,折腾一天,真是让她这把老骨头受不了。
八月底的天还热着,不用烧水也能洗,薛明照去井边打了桶水,从头到脚洗干净才回婚房。
他推门而入时,发现自己的小媳妇已经倒在床榻里侧睡着了。
大红喜被上仅着纯白亵衣的身影蜷成一团,背部随着绵长呼吸轻轻起伏。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紧闭的眼睛有些红肿,活像一只赤睛白兔子。
亵衣被这样的睡姿弄得有些凌乱,向上蹭起露出一截雪白细腰,薛明照走上前去,刚想给她拉好衣服,便看到了细腰上的淤青痕迹。
他手指一顿,把衣服撩得更开,只见整个腰背上全是一条条淤青,与手臂上一样,看起来像是被麻绳抽出来的。
男人眸子瞬间暗下,攥紧了拳头。半晌,他从云婵身下将喜被轻轻拽出来,给她盖好,自己也翻身上床,阖眸睡去。
暴风雨
云婵这一天可谓是身心俱疲,喝完粥后没过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按理说新婚之夜哪有新娘先睡去的道理,可她这本就是包办婚姻,与夫君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
一想到男人回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气氛就觉着尴尬,干脆喜裙一脱就躺倒了,俗话说得好,逃避可耻但有用嘛。
最上层的棉褥和喜被都是薛家新做的,不但软和还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一沾上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前世亲戚的嘴脸和李桂枝的号哭在梦中扭曲重叠,她被逼在角落里无处可逃,最终忍无可忍地大喊一声,从梦中醒了过来。
云婵抬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其实对于这些人她从来不怕,一直以来不愿硬杠的理由只有两个。
一是觉得与他们讲不通道理,与其耗费精力不如回避不理,她不喜欢吵架。
二是她有个比较特殊的体质——泪失禁,只要情绪激动,就容易流泪。譬如昨日她其实只是单纯地愤怒,可最后却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可怜,想起来就觉得丢脸。
“吱吱”一声鸟叫从窗外传来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哇,糟了!”她顺着声音瞧向窗外,当即惊叫一声开始下床梳洗。
按照燕朝的习俗,新媳妇过门的第二天要晨起为公婆奉茶,可这日头都快挂上树梢了,显然已错过时间,居然没人叫自己!而她那夫君薛明照也不在床上!
片刻后堂屋内,薛家二老吃过敬茶,王香月一把拉起云婵把她带到饭桌边,瞧着她还苍白的脸色心疼道。
“咱家人少,规矩也少,早上阿照说看你脸色不好,便没叫你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们两个小的好好过日子,我和他爹就高兴。”
云婵瞥了一眼身边的薛明照,又看看桌边两位面色温和的老人,垂下眸子有些生涩地应道:“是,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