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的闹钟超静音地走着秒针,只剩下翻卷子写字的声音。等时间快零点时,恰好最后一道大题得出了结果。
他看了一眼表,才发现已经快到第二天。
于是又转而……掏出了一张英语卷。
学好英语无非就是几点:单词、语法、语感。
语法靠吃透,语感靠环境天赋,因为认真听讲和老爸公司外交的缘故,这对林枳来说都不难。
但他背东西真的比较费劲,尤其是英语单词,abcdefg东凑西凑,颠倒来颠倒去,就成了新意思,和林枳大眼瞪小眼。
他的英语成绩相比万人之上、睥睨众生的数理化来说,就稍显平庸。
林枳觉得自己其实是个较真的人,原本分班考试在即,他对于英语就抓得紧,加上今天黎雪的一句无心之语,直接往他身上又加上了一道压迫的枷锁。
这个年纪的男孩,又是顶尖的、被同学老师都捧着的男孩,往往骄矜又敏感,也更贪心,他不仅想当理科大神数学第一,处在人人觊觎议论的宝座上,一旦被拽下宝座,哪怕偏科一点,也是从云到泥的差别。
背后压力与辛苦不好详说,林枳每熬完一个夜,就能多安心一分。
第二天早上,林枳又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洗漱的。
冰凉的自来水扑到脸上,怠倦的困意消退了几分,林枳抬起头看着镜子。镜子里,他的眼睛下有一圈淡淡的青紫色。
他天生皮肤冷白,不长痘也不长斑,干干净净,再轻的黑眼圈在他脸上也有些明显。
他双手搓了搓脸打起精神,然后套上校服,从二楼走廊下楼梯。
大厅的厨房里,果不其然,陶女士已经煮好了今早的药膳早餐留给他,自己去上班了。
陶姝萍工作的学校比较偏,往往要比上学的高中生走得更早,林枳也早已习惯自己独享“美味”,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到桌前,天麻炖猪脑与小豆鲫鱼汤正对着他耀武扬威地嘲笑着。
林枳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搭配主食一样喝了半碗,就匆匆结束药膳战斗,拎起书包出门上车了。
今天周一,有升旗仪式,教室人到的都比较早,照例菜市场摆摊——不过今日看起来更气氛更沸腾一些。
林枳还没等坐到座位上,就发现自己的桌面上摆了份面包和牛奶。
他足足愣了几秒,第一反应就是——
谁这么作死,摆摊摆到他这里来了?
整个高二敬学班的同学都知道,任你教室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世事纷扰,唯独有两个位置必须岁月静好,丝毫碰不得。
其一,严大海的讲桌。
人下课走了不是真的走了,只有讲桌上的保温杯也走了,才是人民当家作主、真正的胜利解放,否则只有被突然袭击挨打认命的份儿;
其二,林枳的课桌。
由于整整齐齐地堆放了各类书卷练习册,堆放规矩只有林枳自己晓得:有的按封皮颜色,有的按发卷日期,有的按错题多少。总之就连一个笔帽,一根头发都有着它固定的家,一旦轻举妄动,很可能引起一连串蝴蝶效应。
所以这突然出现的、还是在林枳不在场时出现的早餐,就引起了这串蝴蝶效应。
在林枳愣在原地时,八卦站安缚转过头,双眼放光地贼笑:“枳哥,你今天来晚了,快来一起吃瓜!”
“怎么了?”
“荣誉墙的事你还记得吗?真相水落石出了!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
林枳捏紧手心,心跳停滞一秒:“……是谁?”
“监控室的老师找了好几天的监控画面,摄像头的角度最多能拍个背影,那人捂得严实,什么也看不出来,结果你才怎么着?这事赶得巧了,学校摄影社的那个社长恰好当天在附近采景,把那人的正脸侧脸都拍到了,今早在匿名墙上爆出来的,你猜猜是谁?”
“别卖关子了,快说。”
安缚摇头晃脑地笑了两下:“之前来教室骚扰过你的肖究还记得吗?头发上剃个‘z’字那个,韩君泽的狗腿子。”
那一瞬间,林枳悬着的心顿时落下来,居然破天荒地为韩君泽紧张得捏了把汗。
……真的不是他。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林枳没想到。
“这下荣誉墙的事是韩君泽搞的就实锤了!”安缚特别兴奋,义愤填膺地敲了敲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