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顺给楚莲惜行过礼,在她面前打开食盒,里面是四样点心,分别是山药枣泥糕、千层油糕、桂花杏仁酪,还有一碟芙蓉槐蜜酥。
楚莲惜的视线停留在那碟芙蓉槐蜜酥上,这碟点心让她想起幽兰宫佛堂的那晚,同顺冒雨偷偷进来看她,塞给她一包芙蓉槐蜜酥,那香甜的味道她永远不会忘记。
瑞萱不懂这桩故事,问道:“怎么还有芙蓉槐蜜酥?”
同顺颔首笑道:“前些日子宁妃宫里调换人手,原先管着小厨房的张嬷嬷也被裁撤下来,奴婢派人打听过,说张嬷嬷被派去膳房当差了,奴婢和她多少有点交情,求她做的,主子可要尝尝?”
瑞萱看了眼楚莲惜的神色,捧了那碟芙蓉槐蜜酥过来,楚莲惜取过一块,只咬了一下,便落了满手碎屑。瑞萱给她用帕子托着,才勉强吃完一块。
“主儿,味道如何?”同顺见楚莲惜神色淡漠,心中有些打鼓。
楚莲惜饮了口茶,说道:“味道变了。”
同顺和提着食盒的太监一齐跪下身来,赔着笑脸道:“主子,这定是张嬷嬷惫懒了,奴婢……”
“无妨。”楚莲惜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留下一半我吃,剩下的另寻个碟子装起来,瑞萱,你陪我给陛下送过去。”
素萱招呼雪青去取个斗彩碟子来,同顺接过来让小太监把点心装好,亲自提在手里,耐心等着楚莲惜梳妆完毕,同她和瑞萱两人一齐往清晏殿去。
清晏殿前日光极好,殿前立着太监小善子正倚着红漆柱子假眠,忽地察觉到有人轻拍了他肩头一下,忙一矮身跪下,口里唤道:“爷爷,饶了孙儿这次罢。”
他缩着脖子眯着眼,等着他干爷爷吴庆保一拂尘抽在他脑袋上,但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来,他抬起头偷瞧了一眼,却见身前站着那人面容在阳光下白得生光,不是江涉又是谁?
“哎呦,原来是叔叔。”小善子揉揉眼睛站起来,弯腰掸掸膝盖上的灰,笑问:“叔叔这半日不当值,怎么特地过来了?”
“我若不过来,倒瞧不见你当差偷懒。”江涉笑着拍拍小善子的背,他隐约听见清晏殿内有乐声传出来,问道:“谁在里头?”
小善子四下瞟了一圈,在江涉耳边道:“贵妃娘娘给陛下引荐的尚仪局女乐,侄儿偷偷瞧了一眼,长得怪水灵,叫什么银屏的,爷爷也在里头陪着呢。”
“师父在里头做什么?”江涉问。
小善子看了江涉一眼,说道:“叔叔心里明镜似的,倒问起侄儿来了,不过是贵妃娘娘安排罢了,不然爷爷哪有那胆子啊。”
他无意间向外一瞥,视线刚好捕捉到几个人影,连忙唤江涉:“您瞧,那边过来的是楚美人不是?”
江涉也向那边看去,便见一个粉衫丽人带着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过来,正是楚莲惜和瑞萱同顺。
“叔叔,要不侄儿进去通传一声?”小善子向殿内看了看,问江涉道。
江涉见楚莲惜也看到了自己,转头向小善子道:“我的好侄儿,陛下和贵妃都摆明着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大张旗鼓地走进去,这不是让陛下难堪吗?”
小善子明白江涉的意思,如今还在三皇子孝期,皇帝便召乐伎奏曲,若是传出去,的确有损圣誉。
“那侄儿怎么和楚美人交代,楚美人若是恼了侄儿,以后侄儿在御前还怎么自处呢?”
毕竟上次皇帝因为楚莲惜的事,连吴庆保的面子都驳了,若是因为这事记恨起他来,只怕楚莲惜枕边风一吹,他这颗脑袋就不保了。
江涉不答话,小善子眼见着楚莲惜走近,硬着头皮迎上去,打千儿请安道:"午后日头晒,楚主子怎么特地过来了?"
楚莲惜越过小善子看向一旁立着的江涉,又不动声色地转回来,笑道:“善公公,陛下每每这个时辰便要用些点心,我左右闲着无事,便亲自送过来。”
“楚主子客气。”小善子回头看了眼殿门紧闭的清晏殿,又忍不住向江涉递个眼神,见江涉不理,只好向楚莲惜赔笑,说道:“只是您来的不巧,陛下才用过宁妃娘娘送来的点心,只怕楚主儿的这份……”
“原来如此。”楚莲惜点头向前踱了两步,示意同顺把食盒交到小善子手上,“善公公当差辛苦,从前又对我多有照拂,这些点心便送与清晏殿的公公们吧,还有珮心姑姑,我记得珮心姑姑爱吃山药枣泥糕,要多放些糯米粉,软糯弹牙的,这盒子里便有,还请善公公千万记着送与她些。”
小善子见楚莲惜虽是对他说话,眼神却仍看着江涉,这食盒接也不是退也不是,满面堆笑道:“楚主子言重,奴婢们哪敢受楚主子的赏呢?”
楚莲惜不顾小善子的推辞,同顺此时也已经把食盒塞到小善子手上,楚莲惜笑着向他作别,“芙芷宫还有事,先行一步。”
小善子一手提着沉甸甸的食盒,见楚莲惜带着瑞萱同顺走远了,转头去看江涉,江涉却已然没了踪影。
“你手里提着什么?”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是吴庆保,吴庆保身后跟着个轻纱拂面的窈窕女子,手里抱着一把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