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东看他,汤索言问:“明天还来吗?”“来。”陶晓东答。汤索言就不说话了,也不松手,就看着他。俩人都看着对方,你眨一下眼,我再慢慢眨一下。陶晓东动了动手指,试探着问:“我……再待会儿?”汤索言也不好好回答,只说:“我记得之前你说我忙完你陪我。”“我陪了啊,”陶晓东又坐下,汤索言放开他手腕,“我这不正陪呢么?”“你下周不是要走吗?”汤索言问他。陶晓东琢磨了两秒,脑子够用,捋了捋汤索言的话,低声问:“那要不……反正我明早还得来,要不我……别走了?”汤索言:“可以。”陶晓东真没这么想过,来的时候什么不干不净的都没想,拎着早餐就来了。来了之后这一天突飞猛进的,始终在他意料之外。好像汤索言拎着一兜小鞭炮,隔一会儿往他身上炸一个。“但我没想……”陶晓东话说完,还有点担心按照今天这个飞速发展的态势,晚上要失控。虽说感觉汤索言不是这样的人,但还是说了一句:“我没想别的,晚上我睡哪儿?”他话一出口汤索言就笑了,指了指客卧的方向:“脑子里想的东西自己洗洗。”“我洗什么啊!”陶晓东赶紧说,“干净着呢。”汤索言眼睛看了眼旁边的抱枕,就是陶晓东上午搁怀里搂着的那个。他话都不用说,眼神这么一瞟陶晓东自己就败了,笑着转开视线。汤索言留他,一是明早陶晓东还得来,确实犯不上折腾,另外也是想留个时间聊聊。本来应该下午聊,然而下午那点时间都睡过去了。汤索言往阳台铺了块地毯,茶台搬过去,拿了俩方垫,俩人一边一个。陶晓东上身穿的短袖,阳台没室内那么暖,汤索言给他拿了件外套。他俩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好好聊过。最长的一次就是在甘肃的那个露台上,一共聊了三个小时。先是说说陶晓东和他弟弟,后来说的都是唐宁。那时候各揣各的心思,话也没说得那么透,都端着。那之后没机会,也没时间。现在他俩都这样了,抱过也搂过了,再含糊着不是那么回事,确实该聊聊了。“下周又一走十多天,还不给留点时间?”汤索言坐在那儿,问了句。“留。”陶晓东笑着点头。陶晓东靠着后面的玻璃门,看着外头,月亮看不见,对面的楼一户一户的都亮着灯。玻璃反光,能把房间里映得很清楚。反射出来的景象也同样真实,被外面的黑夜趁得更暖。暖色的灯,一个小茶台,还有左右两个人。陶晓东笑了下,说:“我挺喜欢你这儿。”汤索言说:“喜欢就好。”“其实我现在还有点不真实,晚上要在你这住,我之前没想过。”陶晓东还没跟陶淮南说晚上不回去了,要跟他说了那小狐狸不知道得脑补出多少戏。汤索言也跟他一样地靠着,低声笑了:“你这话说得好像要干什么了。”“就光住也够呛了,”陶晓东仔细回忆了下,诚实道,“我很久没在别人家过夜了。”“不习惯?”汤索言看向他。“也不是不习惯,”陶晓东喝了口茶,“就是还没想过,我怕你觉得快。”他既然说到这了,汤索言也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之前确实没打算这么快。”陶晓东知道,他俩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有默契。汤索言这有个紫砂壶,是他爸给的,他今天泡茶用的就是这个,聊天的时候就适合慢慢折腾这些。“我不知道你是有意在圈我,还是无意的。”汤索言自嘲地摇了摇头,“反正不管是怎么,就像我跟你说的,我都扛不住。”陶晓东只笑不说话,安静喝茶。“所以就顺其自然吧,管它快还是慢,”汤索言说,“随心就好。”只有到了现在这个年龄,身上扛着一堆事,才知道“随心”是个多奢侈的词。陶晓东跟别人比起来好像随心多了,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态度上,没什么限制。“我不敢随心。”陶晓东非常直接地说了这句,他说话总显得真诚,“从前是真的不敢,我得处处小心,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我怕得罪人,我不敢丢不敢输,因为我和我弟得好好活着,得活得好。”陶晓东笑了下:“后来就是习惯了,人总用一种方式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就习惯这样了。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随心,别的事情不敢,跟你也不敢。”汤索言又倒茶给他,陶晓东继续说:“我确实在你身上使心眼儿了,我故意贴你,也有意吊着你,我处处算计,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