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黄松受到呵斥后,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回座位里,白杨猜测:“他很怕警察?这算正常,他虽然混社会,比同年龄的学生成熟点,但再成熟也是个小孩。”
“恰恰相反。”江寒声说,“他不怕。”
在审讯员出言侮辱蒋诚是“渣滓”那一刻,他身体紧绷,眼神迅速直视对方,虽然持续的时间仅仅有一两秒钟,却是潜意识里最真实的反应——极度愤怒。
江寒声说:“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黄松记录在案的经历以及他的家庭背景?”
“哦,这个简单,审讯前我们就做了初步的调查。”白杨说,“黄松以前留过的案底都是打架斗殴什么的,倒没犯过大错。家庭背景也比较简单,单身家庭,他跟他妈妈在一块生活。不过半年前他妈生病,查出是肺癌,情况不断恶化,现在应该还在市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白杨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黄松这件事,还没有通知他妈呢。儿子变成这样,也是可怜。”
显示器里投射出来的光,映在江寒声乌黑的眼睛里,他静默片刻,对白杨说:“谢谢。”
“别那么客气。”白杨咧开嘴一笑,露出白牙。
……
江寒声临走前去宿舍看了一眼周瑾。
她还在睡,白天要继续跟进关灵的案子,带黄松指认犯罪现场,估计一整天都要像陀螺似的地转,一刻也停不下来。
江寒声给她拉了拉被子,俯身亲亲周瑾的额头。
有些事,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江寒声并不想让她知道。
他独自离开重案组,先回家里沐浴洗漱,换了一套衣服。等养足精神,就赶去郭山派出所,再次详细地问了问一年前福宁街的案子。
江寒声从郭山派出所出来,乌云已经自天尽头开始爬满半片天空,潮湿的风很凉,灌入他的衬衫长裤中。
又要下雨了。
江寒声中途折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而后驱车到人民医院。
他问到住院区,在等电梯时,外面的雨声已经渐渐大了。
医院里的人很多,电梯间一片乱糟糟的,江寒声面前的电梯打开的同时,他左手边的电梯也已经到达一层。
人流有序地交换,先出,后进。
江寒声有种异常的敏锐,在进入电梯的前一刻,空气里爆炸了一瞬间的沉默,在这刻沉默中,周围其他人的面孔都是模糊的,他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沉甸甸的视线。
如针芒在背。
江寒声轻蹙起眉,飞速地观察四周,却捕捉不到任何不同寻常的面孔。
电梯门即将关闭,他来不及想太多,径直走了进去。
江寒声是来看黄松的母亲郭丽的。
他进来以后,环视整个病房,仅仅有两个床位,可见郭丽在接受很好的治疗。不过她脸色苍青,有种颓败的老态,嘴唇干裂出皮,看上去十分憔悴。
在江寒声表明身份后,她先是愣了一愣,请江寒声坐下。
郭丽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才艰涩问:“你明白告诉我,是不是我儿子又闯祸了?他这次又犯了什么错?”
郭丽执意要问,江寒声在不透露调查细节的前提下,将黄松的情况告知。
郭丽听后,就知道黄松这次犯得错不像从前,不会那么轻易过去。
她低头捂着脸哭泣,痛声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他……当年他爸爸丢下我们一走了之,我又怕改嫁后,别人会对他不好,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带着他生活……”
“我没办法,只能拼命地赚钱,拼命地忙工作……我都没有给他好好做过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