圃内其余地方遍栽紫色的吉祥草,远远观之仿若雾渺中横空而至的紫气,使整个三十三重天由内到外,都透着一股恬静纯然的气息。
当八人趋步来至宫门口,视线巡睃过览天台时,差点一个趔趄崴了脚踝。
宁画惊讶得瞠圆眼睛,扶着宫门,哆哆嗦嗦地指向台子上,颤着嗓音询问守宫仙娥:“方才你可是讲有人奉天后娘娘之命来传旨意?你确定是她们?”喉咙里挤出的尾音,像是被人用力扼住脖颈透着支离破碎。
守宫仙娥重重点头,哭丧着脸嗫嚅道:“是、是啊。”
水芙面容僵硬,这上上下下哪儿还有半分第三十三重天览天台的踪影,连个边角都寻不到,完全叫攒动的人头给彻底淹没了,只差再一扯块布支上棚子,摆开个摊位,搁置上物什吆喝叫卖,形成热热闹闹的大集市。
面对宫门口熙熙攘攘千万年难得一见的盛景,八人与随之跟出来的仙娥目瞪口呆许久,后面不知是谁喃喃咕哝了一句:“天后娘娘的旨意究竟有多大多沉,需劳动如斯的多人前来?”
“噤声。”舜英蹙眉瞪视讲话的仙娥。
舜华眼神犀利,大致捋了一遍现场的人数,结果吃了一大惊,百十来号人的传旨阵势想来也算是旷古绝今。
“阿嚏……阿嚏!”
彼时,凑巧一阵微风徐徐拂面,漫天漫地飘来女儿家搽抹的花香头油味与胭脂香粉味道。
春雨并秋雪最是敏感,鼻端甫闻到这股子袅袅香风,便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二人痛苦地揉着鼻子,乜斜着清一色着碧绿小衫,腰系水绿宫绦束着白绫下裙的仙娥们。
伊始望去,除却传旨阵容庞大之外,倒也没有任何不妥。
不过稍微盯久了些眼前漫无边际的茫茫绿海,便开始感觉头眼发晕,面前一个个身姿曼妙的仙娥,就如同一根根水灵灵的葱白,给人一种置身大葱地里的错觉。
紧捂着口鼻的秋雪瓮声瓮气地讲道:“好好的第三十三重天愣是被变成了一片大葱地,且葱地中还有此起彼伏的香气不断传来,委实熏得人头晕想打喷嚏。”
冰嫣扶着额,恹恹地歪倒在雪嫣身侧,“起先仍不觉有什么,经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眼晕。”她紧紧阖上眼,“唔,我看这片绿着实头晕得狠,雪嫣姐姐你还好吗。”
“我倒无碍,只是这么多人来传旨,却终不见一个领头的出来宣读。”充满费解的声音刚落,雪嫣兀自困惑地盯向陡然整齐划一退避至两侧的百十来名仙娥,她们敛声屏气皆垂手恭立着。
览天台中央霎时空出了一条道路,末尾一位着秋香色服饰的清丽女子款款行来,百十来名仙娥恭谨低首福身。
冰嫣雪嫣等人乍见来人也微微福身,待人至跟前,口中称道:“蔓儿姐姐。”
此女正是天后跟前最受器重的女官蔓儿。
蔓儿受了这一拜,面颊绽露端雅的笑容,福身还予半礼,柔声询问:“敢问八位妹妹,四位殿下是否已醒了。”
“这……”八人面面相觑,闪烁其词。
舜英想了想,上前一步浅笑着回答:“殿下们约莫已经快要醒来了。容妹妹斗胆问一句,蔓儿姐姐此次前来是传天后娘娘的什么旨意?”
略沉吟俄顷,蔓儿开口同她们大致讲了一讲。
自前日接风洗尘宴毕,各路大小神仙灵台便彻底清净明敞,琢磨着今日晌午组团前来拜谒四位帝姬,熟络熟络彼此之间的关系。
碰巧这风声传至了天后娘娘的耳朵里,遂仔细地吩咐了一番,令她携一众仙娥好好为四位帝姬梳妆打扮番。
顺带也解释了览天台上下的人潮,其实是天后娘娘新分配来给四宫差遣使唤用的仙娥。
听到这儿,春雨踟躇着言道:“蔓儿姐姐,现今每个宫中本就配有足数的仙娥,再加上新至的百名仙娥匀配给四宫,如此一来人数是不是过于众多了?”
毕竟每个宫里头就服侍这么一位帝姬,如果偏要放置那么多仙娥,岂不是会产生一大票的闲人无所事事。
“妹妹说得确有道理,不过天后娘娘配予各宫数百仙娥实则大有裨益。往昔四位殿下尚且年幼便拜在重桦神君座下修行,甚少回天宫居住,倒也没那么多规矩与讲究,如今修习年岁已满殿下们回归天宫,在未出嫁之前势必要长住于此,期间衣食住行自是要料理得妥妥当当。”
蔓儿摆了摆手,示意身后其中七名仙娥近前,对春雨几人笑言:“八位妹妹当知除却宫中日常洒扫膳饮修花剪枝外,还有诸多事宜,例如:纺绩针黹、打造首饰、制胭脂水粉等等。而她们七位就是其中一宫分管各司的掌事,每司皆置有三十人,平日并不伺候在殿下的跟前,仅理一司之事,剩下十余人则是专门做杂活儿,抑或给宫内某处缺人手的地方补缺,总之是听凭殿下调遣。”
宁画沉默地睨向一片水灵灵的‘大葱’,暗自腹诽,难怪她们再次回宫中时又筑了若干排供仙娥居住的精舍,原是如此。
“哎,瞧我光顾着同八位妹妹叙话,险些耽误要事,想来殿下们该醒了。”蔓儿眼波流转在八人的面上,眼尖地窥觑出一丝相同的难色,噙着的笑容依旧不减:“这厢还要劳烦妹妹们前去通传一声。”
八人连连颔首应下,转头吩咐宫内仙娥泡几壶茶端些糕点上来,随即脚步生风似地一头扎进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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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醒
寝殿内——
“紫瑜殿下,快醒醒啊!天后娘娘身畔的蔓儿前来传旨,还说晌午的时候将有各位仙者组团前来拜谒,快快起身盥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