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风雨消歇,对面的人又变回了初遇时的模样,那位世家公子一般的青年仙君。
他整个人忽地重新松弛下来,折扇撩闲似的抖开来,有一搭没一搭扇着。
颜方毓重新启唇,说话的腔调疏宕又懒散。
“凡有举世无双之威能者,皆对其德行心性有更苛刻的需求。”他说,“若是心性不足、品行不端之人,利刃在手,必将掀起更大的灾祸。”
容秋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哦。”
颜方毓“刷”地合起扇子,在容秋头顶敲了一记。
“我是说,你这小兔子心性还不定,现在就天天琢磨着怎么听人肚里的小话,以后难免就要走歪了!”
“哦……”
小兔子抱着被敲痛的脑袋闷头应了一声,期期艾艾地从上睫毛的缝隙里觑着他。
那人的面孔隐在睫毛梢的影簇里,明明暗暗,看不分明。
容秋只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耳边温温凉凉地响:“到了那时,漳台府那座三叠高台上站着的就是我俩,我一摇扇子——”
“啪!”
一声骨贴肉的脆响,是白玉的扇骨挑在容秋的下巴尖,将他的脸从手臂里强行托了起来,迫使他与上首的人对视。
青年仙君从极近处睥睨着他,眉如远山,目若寒星,盈着辉光的银制护额虚虚拢着额前的碎发,衬出一张俊美的脸。
端得是耀眼得不可方物,令人呼吸骤停。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颜方毓就是这样托着容秋的下巴。
于是容秋也像第一次一样,被盛世美颜冲得头晕目眩,思想霎时走了岔子。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忽起来,明目张胆地在老婆高挺的鼻梁上滑滑梯。
颜方毓顿时气笑了。
这么一个严肃的场景,被这小兔崽子搅和得反倒像是在调情。
后半句威胁的话就这么卡在颜方毓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决计不能咽下去。
凉滋滋的扇骨沿着容秋的下颌骨滑去他的颊侧。
少年人脸颊微红,较宽的那一面在其上不轻不重地一拍。
“啪。”
一声很微弱的响。
大抵是扇骨之前已贴过容秋的下颚,又或是常年被颜方毓握在手里,早已浸透了那人肌肤的温度,因此贴上来的触感并不像扇骨,反而十分温润,似是掌心贴着脸颊的厮磨,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颜方毓的斥责也很轻:“小色鬼!”
容秋还没太有经验,自然没瞧出此时的氛围有多么像登徒子调戏闺阁少女。
他只觉得被老婆打挺开心的,被老婆骂也挺开心的;或者说,那声轻斥被对方咀嚼在齿间,又从唇瓣中吐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一阵陌生的力量簌簌降落在容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