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谜题一出,众人皆不解,一片喧杂之声传来,裴寂也微微皱眉,他知道顾韫的老毛病又犯了,但还没等他说话,白棠却先开口了。
白棠一听便知道,顾韫此番,是真的在放水,他们此前早已在小院里讨论过此题,她微微一笑,坦然说道:“此谜算不上难,雉有二十三只,兔有十二只,可是如此?”
顾韫也笑道:“四姑娘果真聪慧过人,确实如此解。”
“不如白四小姐给大家讲讲,此题如何解的?”裴寂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来,两人一来一回,叫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而且一听这东西,他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白棠看上去不是精明之人,他以为是顾韫和白棠透的谜底,所以他打定主意白棠是只知解而不知解法。
“嗯…其实也不难,”白棠说道:“只要让笼子里的雉和兔都抬起两只脚来,那会发生什么呢?”
裴寂略一沉思:“雉腾空了?”
“没错,雉只有两只脚,若是叫它们都抬起两只脚,笼子里就只剩下兔子的脚了。那么现在笼子里有几只脚?”
“二十四只。”
“这二十四只脚都是兔子的。”白棠笑笑:“这说明兔子有整整十二只,对不对?”
裴寂点头:“确实如此。”
“那再用一开始的三十五只,减去这十二只兔子,剩下的不就都是雉了?”
裴寂错愕,好像真是这样,这谜题倒也不难,居然还有意思起来,当下他居然有点理解顾韫了,只要掌握其法,确实容易沉浸其中。
晚宴接近尾声,白棠也是跌宕起伏地过完了这一天,她有些解脱似的想要回自己的小院稳定稳定心神,谁料父亲白知然却派了丫鬟来叫她留步,领着她进了父亲的书房,看见裴寂那张脸,白棠觉得这可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白知然温和地拍拍她的肩:“刚刚的谜题解得好,你不必紧张,靖王殿下今日见你有恙,虽未在宴中赏你,但随身带了医师,说是要给你瞧瞧。”
白棠心内觉得可笑极了,她真想问问面前这人是谁啊?是鬼上身了吧?装的这一副慈爱的样子没的叫人恶心。
毕竟忍习惯了,白棠只是笑笑,她低垂着眼,只感觉裴寂的目光如针扎一般射在她身上。医师?白棠了然,这是要把她的箭伤给白知然看看,让她死得更彻底一点。
那医师给白棠诊了脉,白棠也最后瞪了一眼裴寂,反正都要死了,谁还怕他!
谁料那医师只说了一句:“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再多养几日,我再给姑娘开几个药,自会痊愈。”
白棠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对上裴寂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时,就知道原来又被此人捉弄了一回!
她收回放肆的眼神,匆忙起身,随便捏了个由头下去了。外头等着的医师将早就包好的药包塞到她手里,除了刚刚哄骗白知然的风寒散药,白棠还认出,其中有几个都是上好的金疮药。
白棠捡了一条命,正躺在床上裹紧被子复盘这荒谬的一天,柳儿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将一个小纸条塞到白棠手心里,说是顾郎君给的。
不堪良配
白棠将纸条打开,里面只有一句话:
明日,请来半日闲一聚。
白棠认出这确实是顾韫的字迹,半日闲是汴京城地处南街的一家茶馆,都是些文人雅客的去处,这字条里面没写什么时辰,白棠猜测顾韫是瞧出自己的不便,所以故意没留具体时辰,自己若是不去,怕是顾韫要一整日都呆在茶馆等自己。
今日再怎么样,托顾韫的帮衬,才至自己不会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白棠想到这儿,便唤道:“柳儿,能不能……”
“能。”柳儿答得很快,似乎就在等着她问一样。
白棠疑惑道:“我都没说什么事呢。”
柳儿一边将蜡烛吹熄,一边说:“姑娘不就是想说,明日能不能出去,放心吧,石头我都移走了。”
柳儿之所以把洞口堵上是为了不叫白棠去见那宋家哥儿,若是白棠去见顾韫,柳儿是一百个愿意的。她甚至还翻出早就收好的帏帽,放在白棠身侧。
只是柳儿千算万算没算到,第二天白棠一踏出洞口,第一个碰上的就是宋宴。
宋宴之前听了燕淮的话,又看见那堵住洞口的石头,还以为那袋金子真是与他两清的意思,于是慢慢死了心,谁知今日他又下意识等在此处,却瞧见带了帏帽的白棠正从狗洞里爬出来。
白棠显然也瞧见了宋宴,于是像往常一样与往他这边走来,宋宴犹豫着迎上去。
“做什么去?”宋宴问道。
白棠并不知道之前柳儿说的那些话,此刻也并不知道宋宴心里的别扭,还和往常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去南街的半日闲,见顾郎君。”
帏帽将白棠的脸遮的很严实,她太久没跟人说话了,所以一路上只顾着讲最近认识的这个顾韫,讲顾韫的身世,样貌,讲此人冒冒失失地来访,求教,接着讲到他喜欢的算术,替她解围,又拿出那张纸条来给小宴子看。
突然,白棠想到靖王,于是一拍巴掌,说道:“对了,你猜我们在牢里见到的那个疯子,那个大人,他是谁?”
宋宴早就没在听白棠在讲些什么,他正在心里暗暗与白棠提到的这个顾郎君做比较,比来比去他就心酸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已经能看到半日闲的牌子了,他一赌气转头就跑,任凭白棠怎么叫也不回头。
白棠抬眼瞧了瞧半日闲的牌子,又回头看宋宴的背影,生气地跺了跺脚,她不知道宋宴又在闹什么脾气,也不好在人来人往之地与他拉扯,只好转身踏进半日闲,顾韫明显已经等待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