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绕开人群,一路往后山走去。
后山不是登山的主要小径,人烟稀少,平日里一路上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这会儿正值大年初一,人比往常多一些,但也不至于拥挤。
后山有一处天然的一线天,陆则南就选了那里。
苍翠的古树枝丫横斜,露水叮咚作响,滴落在山谷之间,路面有些微潮湿。
越往深处气温就越低,易元已经觉得自己的羽绒服有点不抗冻了。
他们进了一处洞穴,往里走去,豁然开朗。
再次看到天光,抬头一看,就在一线天脚下。
易元发出一声惊叹。
山穷水尽疑无路,路的尽头是一棵百年苍柏。
陆则南带着易元,一步一步走到树下,对着大树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母亲。”陆则南轻声唤道。
易元连鞠三躬,也叫了声:“伯母。”
第一次见面,我是您儿子的邻居,今日来得匆忙,希望您不要怪罪……
易元只敢在心里默默跟陆妈妈叨叨,把柴火放到树下,又在上面放了一朵刚在路边捡的野花。
“又过年了,今年儿子带了个人来一起看望您,您要是觉得合眼缘,以后每年,儿子都带他来。”
陆则南仰着头,天光透过树缝落在他的睫毛上,洒在他的眼睛里。半张脸忽明忽暗,他似在祷告,又像是望着悠远的地方。
有风从他身上借路,易元从他身上看到了厚重的苍凉。
陆则南从来没有展现过的一面。
易元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红色的布条,上面写着金色的字。陆则南把布条绑在右侧的枝丫上,然后屈身深拜。
他转过头,对易元说:“元元,这里只有你知道。如果可以,希望以后……你可以陪我来。”
陆则南站得笔挺,那么声名在外的一个人,易元却觉得他在小心翼翼祈求自己。
直到现在,陆则南都在考虑着他的感受。
他明明不需要对自己放低姿态的……
易元心疼得要命。
他郑重的,几乎是掷地有声的,如同发誓般:“好。”
誓言既成,他易元绝对不是毁约的那个。
——绝对。
何尝不是一种表白?
临走时,陆则南把易元捡的一堆柴火给带走了。
易元本来是想给陆妈妈的见面礼,虽然寒酸了点,但好歹也是一份说得过去的心意。
陆则南偏不让。
他不仅不让,还拉着易元对着树说:“下次我再带好礼来,但这些是元元送给孩子的,孩子一定要放进家里。理由充分,母亲一定会同意儿子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