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街口看夕阳,没走很远。”孟霓露神色淡淡,坐在餐桌前。
“孩子如今回家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不能天天在家里,会闷坏的,露露想去就让她去。”孟父说着,为孟霓露夹了块清蒸鱼。
“谢谢爸。”孟霓露接过碗,说着。
“跟爸爸客气什么,快吃吧。”孟父说。
这场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孟霓露明白,孟父孟母也明白,以前那个意气风发勇敢乐观的她已经不再了。
现在的孟霓露平静地像是一个木头人,无悲无喜,不笑也不哭,每天都只是坐在海边发呆,对街坊邻里也只是礼貌打招呼,不再似从前与人相谈甚欢。
“我吃饱了,妈妈爸爸你们慢慢吃。”孟霓露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孟母见她只吃了一小碗粥,还想让她多吃一些,但是孟父拦住她,说:“让她去吧。”
孟母落下泪来,“原本以为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可以让她像年少时过开心快乐的日子,但是……”
“她这么年轻得了这个病,肯定是要难受的。”孟父叹了口气,又道:“只要她能安安稳稳的在咱们身边,我已经知足了。”
孟霓露关上房门,这是她儿时的小房间,里面有很多快乐的回忆,在她未曾生病之前,她也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是因为心脏问题,使得她变成了文静内敛的性子。
她翻开旧时的日记和照片,原来从前的自己多么快乐,她已经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眼下她唯一的感受,只有思念带来的酸楚和忧郁。
她还是很想他。
她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他会不会已经放下过去,开始了新生活。
会不会已经有了新的恋情,或者已经结婚生子。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消息,可无论是财经杂志,或者娱乐八卦,都没有他的消息,而那场泥石流事故也在时间的长河中被人遗忘。
一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在发生变化,前几天苏芷来了消息,她已经进了新公司当总监助理,放下过去开始了新生活,甘城也发来了新婚请柬,他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亲,和一位温婉的女子结婚。
孟霓露替他们高兴着,人走一生路,难免遇见曲折碰见伤痛,哪怕曾经撕心裂肺遍体鳞伤,可是只要活着就会有新的希望,就可以开启新生活继续走下去。
苏芷曾经问她,有没有想过回去找薛沉修,再勇敢一次。
她怎么没有想过,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勇气早随着那次泥石流,一起坍塌了。
“你难道不会心有不甘吗?”苏芷在电话那头说。
“相比自己的不甘心,我更希望他过得好。”这是孟霓露最后一次谈到薛沉修。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即便还不能忘记一个人,但是也足以积攒力气重新启程,相信他也已经开启新人生了吧。
而她的余生打算在回忆中度过,那些漫长的夜晚幸好还有那么多他们的回忆可以用来填满,也不会显得寂寥落寞。
只是他们曾经约好,要去海边看夕阳西落,看月亮倒映在夜里的海面中。
现在只能她独自一人实现这个愿望了。
孟霓露照旧看着远处渐渐向晚的日落,海水被余晖染成一片橘红色,微微闪着细碎光芒,海鸥在远处飞翔,发出悠扬的叫声。
她知道平静的一天又过去了,她的余生将日日如此。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以为像往常一样,是父亲喊她回去吃晚饭。
“我一会就回去了。”她说着,回头的那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她看见薛沉修身穿深灰色西装,眉眼间是风尘仆仆的疲惫,眼神却无限温柔,藏满了思念,菱角分明的下巴还留着微微的胡茬,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他慢慢走近她,脚步有些跛,声音里透着沉哑,“霓露,我回来了。”
“沉修,你……”孟霓露似有好多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道:“你的脚怎么回事?”
“你好狠心,就这么丢下脚跛的丈夫,你是嫌弃我左腿瘸了吗?”薛沉修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真的怨怪她,而是深深的看着她,生怕她再消失了。
孟霓露没有忍住泪水,簌簌落下来,她不是没有期待过,他还会来找自己,她以为见到他会充满喜悦,然而重逢的场面令她内疚和心疼。
薛沉修一把抱住她,将头埋进她的肩膀上,“霓露,跟我走,不要再离开我了。”
无论余生是好是坏,我只愿与你走完,哪怕不能白首亦无遗憾。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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