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好尺寸,男人满意又小心地放下她的脚,抬头看到她脸上呆愕的表情时,起身的动作一下变得僵硬。
“您生气了吗?”他还维持着单膝半跪在她身前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和紧张,“我只是想要测量您的尺码。”
他刚才的动作彬彬有礼,又因为一直戴着手套的缘故,并没有让她觉得冒犯,甚至还有一种自己被悉心呵护的错觉。
苏冉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仔细想想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很快把这件事和刚才的吻手一样,归为一个二十一世纪东方人的少见多怪。
不过男人单膝跪地的动作还是让苏冉十分无所适从:“先生,您快起来,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她想要把对方拉起来,又不确定这样的肢体接触在这个时代是不是太过越界,“我只是惊讶您对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实在是太好了,您不怕我对您心怀不轨吗?”
“我相信您。”男人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深深望着她,准确的说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太久,“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您的出现,简直就像是神的恩赐。”他将右手放在心口,磁性的嗓音中一种近乎于决绝的虔诚让人感到迷醉,“您愿意留下来吗?我以生命起誓,绝不会伤害您半分。”
男人庄重起誓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拒绝,此刻的苏冉也别无选择:“当然。我只是担心永远都无法报答您这样的恩惠。”
“您愿意留下来,与我这躲在地下的可怜虫作伴,就是最好的报答了。”男人静静地说。
测量了她的尺码之后,男人还仔细地询问了苏冉的喜好和其他的需求。苏冉表示只需要一些最简单最普通的换洗衣物,并再三叮咛一定要买最普通最便宜的东西便好。
男人听了她的要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临走前十分体贴地将自己的披风留给了她,还搬了好几大箱书摆在她身旁,供她消遣打发时间。
如果说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唯一带来的惊喜,那便是她无师自通点亮了法语天赋。刚才男人夸她的法语说得像巴黎人一样好时,她只能干笑着应下了这份称赞。
男人离开后,这诺大燃着白色蜡烛的地下空间便显得过分诡异了。周围还很杂乱,活动范围被困在地毯上的苏冉看了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让她十分焦躁,也没有一点安全感。
这位先生的好心收留虽然解了她燃眉之急的生存问题,但选择生活在地下,对方明显不想和主流社会有过多牵扯,她也实在开不了口请对方帮助她解决身份问题。对方对她仁至义尽,她不能再给对方添无谓的麻烦。
可解决不了身份,她就无法在这个社会行走,就没有办法自力更生。
苏冉在地毯上焦躁地走了好几圈,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叹一口气翻起箱子里的书。
箱子主人的阅读兴趣很是广泛:文学、音乐、建筑、历史、哲学、自然科学……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其中法语书最多,英文书次之,她还看到一些意大利语和类似阿拉伯文的书籍。
大部分书都有被翻看过的痕迹,绝不是买来装点门面的装饰品。她暗暗咋舌,心中对这位面具先生的学识肃然起敬。
要是能看到现在的报纸就好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现在所处世界的一切。
挑了两本历史和人文学科的书籍,苏冉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便忘我地看了进去。
没有光线的变化,也没有钟表的参考,时间在地下的流逝是模糊而缓慢的。
逐渐干渴的喉咙和空泛的胃袋让她越来越难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书页上,通过四周逐渐降下来的温度,苏冉判断应该是到了晚上。
因为连着地下湖的缘故,这里的气温还是非常阴凉的。到了最后,她索性将书推到一边,披起男人的斗篷。
披上斗篷的瞬间,她的周身就被一股若有若无的木调香气包裹起来。这种陌生的味道再次提醒她,未来马上就要和一个十九世纪的法国陌生男人生活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气,盯着烧得越来越短的蜡烛,一会儿猜测着她在现代突然失踪会引起什么样的恐慌,一会儿又想象起这1867年的巴黎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