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急得?要跳起来,迸出一句,“我将真君当楷模,自当勤奋修炼。方才一时情急多说几句,又?没?得?坏心!”
隋意这边又?挂上微笑,道?:“那阁下可是好心办坏事?了。真君若要得?道?成仙,必要入世修行?。瞧瞧这飞舟,仙子仙君、三教九流,皆齐聚于此。他出现在?此处,不正?是应当应分么?”
“此话怎样?”散修愣怔。
“你当真君是天?上仙么?只往下瞧一眼,便能?知民?生苦楚?若不积小德,何来大义?若不脚踏实地行?走,如何知道?路泥泞?口?口?声声苍生大义者,若无法弯腰,拿不起一把扫帚,真能?拿得?起剑?他之剑,护得?了天?下苍生,当得?起你辈楷模吗?”隋意之言,句句肺腑,话语里的真诚都快满溢出来了。
那散修听了,犹如醍醐灌顶。便是附近的其他人凑巧听见了,都不由称道?。没?想到啊,仙长们?在?飞舟上做事?,竟还有此等深意!
散修就在?这一片称道?声中,俯首作揖,“是在?下狭隘了,仙子勿怪,真君勿怪。”
陈官:“……”
不,狭隘的是在?下,在?下真的没?想那么多。可看到隋意那“孺子可教”的微笑表情,陈官又?不忍心拆穿。
罢了罢了,就让我担了这虚名罢。
陈官努力地披着真君皮子,维持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而隋意顺利验收了票单,摆平了这个小风波,回头看到他,后?退半步压低了声音道?:“真君,放松、放松。”
“嗯。”陈官很放松。
路过的李小桃满眼崇拜,而正?在?工作的卫凉,顶着那张依旧略显苍白的脸,啪啪鼓掌。在?卫凉心中,隋意都能?为他舍了留影石,他也自当为隋意做些什么。
没?过多久,他还发?现了隋意此举的好处——那位散修是真的被忽悠到了,在?同卫凉打?听,得?知陈官真的不是飞舟伙计,而是友情帮忙后?,沉痛自省一夜,决定?跟随偶像的步伐。
飞舟上又?多了一个能?顺手帮忙的“临时工”,虽只是个炼气期小修士,可小修士也是修士,他甚至不需要睡觉。
卫凉再次啪啪鼓掌,曰:“大善。”
最忙的时候还未到来,而有了人帮忙,隋意便能?偷懒了。她躲在?后?厨嗑瓜子,琢磨着要给总会写信要求加薪,还得?捞点年终奖,直到老蔡“出菜了”的声音将她唤回。
“来了。”隋意拍掉身上的瓜子壳,慢悠悠起身干活。
大堂里,热闹非凡。
隋意给客人上了菜,又?顺手添了茶水,再跟邻座的熟客打?声招呼,听见别人叫她“意姐”打?趣,她也无所谓。因为旁的客人会打?趣回去,“意姐是你叫的么?谁与你这凡夫俗子称兄道?弟?”
众人哄笑。
这些熟客大多是来往客商,因着飞舟是固定?航线,所以总能?碰见。隋意埋汰他们?,“喝茶还堵不上你们?的嘴?上好的毛尖呢。”
众人便又?谈起茶来,说着说着,从茶叶行?情聊到今年的营收。互相恭维一番,说几句吉祥话,再要上二两温黄酒。
要二两的,多是短途,赶着回家与亲人团聚,再加上手里还有货物,并不敢多喝。还有些酒劲大的,知晓飞舟上安全,便一凑个,聚在?一块儿通宵达旦。
大过年的,隋意也不会扫他们?的幸,但这位传奇伙计就是会在?上酒时威胁客人,“谁要是吐了,本仙子就把他扔到兽首山天?池里喂鱼。”
众人都习惯了,笑闹着并不往心里去,但也不敢真的发?酒疯吐个一地。按他们?的话来说,他们?可不是怕了隋仙子,那不是、不是那什么——
“咱酒品好么!”
那厢客商们?已经喝上了,而大堂的角落里,陈官为客人送上免费的腊八粥后?,正?在?听两鬓斑白的老农讲今年的雨水和收成。
隋意路过听到了,便也停下来听了一耳朵。
老农说,今年南陆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但他听闻北境那边气温太?低,庄稼都冻着了,恐收成不好,而他的小女儿恰恰嫁到了北境。小女儿总是报喜不报忧,他便打?算趁着天?还未到最冷的时候,与老妻一同去北境探望,顺便带点鸡鸭和粮食过去。
说这话时,他去水房的老妻也回来了。老两口?身子还硬朗,笑着与他们?说:“也多亏现在?有了这飞舟,吹不着风、淋不着雨的,花费也不大,否则就我们?这老胳膊老腿,这辈子怕是没?指望去瞧上一眼咯。”
隋意还记得?两位老人家是要在?北境的凤鸣城下船,便道?:“到时飞舟停泊在?凤鸣城外灵河渡,两位老人家下了船,若是肚饿,去码头上第一家面摊子就是。东家姓郝,不仅手艺好,人也心善,收的面钱是整个码头最便宜的。”
这面摊还是晏雪发?现的,那老家伙,总能?精准地找到一堆吃食铺子里最物美价廉的一家。
“好好好。”老两口?连声谢过。他们?从未料到有生之年还有与仙长说上话的一天?,就像他们?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这么安安稳稳地坐船直达北境。
又?聊了几句,隋意和陈官便离开了。
“真君怎么对地里的收成感兴趣了?”隋意边走边问。
“在?磨石村时,我也常听村中老人提及,只是往日里并不多问。方才听姑娘一席话,有所感悟,便聊了几句。”陈官语气平缓,透着点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