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丽听连玉这么说脸上顿时一副刻薄的表情,“那你来干啥?该不会又是来跪地借钱的吧?”
母女俩不约而同地撅起嘴上下扫视连玉。
王老师狠狠瞪自己闺女一眼,转头用慈爱的语气对连玉说:“二丫,真有困难就跟老师说,老师能帮指定帮。”
连玉的眼泪瞬间就感动得流下来。王老师真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他曾经不止一次劝连心回去考高中读大学,学费他给想办法。也曾经语重心长地劝慰连玉一切苦难都会有始有终,不会跟她一辈子。
今天真是对不起了王老师,连玉在心里说。
连玉满眼是泪地抬起头看向王春丽:“春丽姐,我真不知道我哪儿做错了让你们这么讨厌我。你们上学不带我可能因为我不合群,我活该,我认错再也不拖累你们还不行吗?”
“我知道你们嫌弃我捡破烂手脏,可我真的从来都没给我姐帮过忙,你能不能别再跟人说我姐的盒饭不干净了,要是盒饭卖不出去我们姐儿俩都得饿死在大街上。我还有饥荒没还完,我还不想死。”
连玉一边说一边不住朝王春丽和齐美娜的方向弯腰鞠躬,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砸在地面上。
连玉偷眼去瞧,王老师已经满面怒容看向王春丽了。
“老三,你都跟人编排啥了?!”
王春丽被她爸一声怒喝吓破了胆,嗫喏着往她妈身边挪。她妈狠狠剜了连玉两眼,拍着王春丽的后背安抚她,对王老师说:“你喊什么喊?!不向着自己闺女倒向着外人。”
王老师怒气又涨两分,按捺脾气转过头去问齐美娜和郑笑:“你们三个是不是上学不带二丫一起走了?”
齐美娜转着眼珠四处看,就是不去看王老师,郑笑羞愧得小脸通红,恨不得把脑袋埋到桌子底下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带她的?”这回王老师紧盯着郑笑看,非让她回答不可的意思。
都是村小学走出去的学生,哪个前些年没被王老师教训过?个个骨子里对他都是又敬又怕。郑笑扛不住王老师的威压,抖着嘴唇说:“去年,开学一个月。”
王老师闻言闭了闭眼,没想到事情居然已经发生大半年了。
王老师短暂的沉默给了自己媳妇一个错误的信号,王春丽她妈悠悠开口说道:“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脾气,合不来还非得凑一起早晚都得闹意见,分开各走各的不就太平了。”说完她盯着连玉看,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再胡说一句试试。
连玉一看就懂,立刻一副受气小媳妇样儿塌起双肩,两手紧抓着自己衣角,畏畏缩缩又开始鞠躬,“对不起大娘,都是我的错,是我天天想着捡破烂赚钱才不合群的,真的不怪她们,都是因为我。”
王春丽她妈胜券在握,从鼻孔里冷笑一声,说:“不是我说你啊二丫,都这么大了该干啥不该干啥自己心里有点数,捡破烂你倒是不嫌丢人,那你总得想想铁中吧?那么大个学校让你连累了名声咋办?”
紧接着又不过瘾似的说下一句,“还有你姐,虽说这两年国家政策好鼓励老百姓自己做生意,可个体户终归是个体户,跟人家正经上班挣工资的没法比。
“人家老赵家小四现在可是电厂医院正式职工了,将来还能分房呢。你姐当初要是同意的话,哪用像现在这样一个大姑娘走街串巷地吆喝。”
“听说自打你姐出了那事儿人家老赵家小四就没再露过面?我看你姐再想进赵家是没门儿了。”
王春丽他妈顾左右言其他,试图转移王老师的注意力。殊不知自己一句话不注意稳稳当当踩到王老师的死穴。
王老师爹妈死的早,打小是姑姑和姑父养大的。从前日子艰难,他姑父为了养活家里几个孩子经常走街串巷捡破烂和牲口粪换工分。因为这个,王老师和表兄弟们从前没少挨欺负。
连玉并不知道这段旧事,此刻正一声不吭,双手紧攥成拳默默听王春丽她妈不住嘴的数落。
忽然就听啪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王春丽的尖叫声。连玉缓缓抬起头,只见王春丽她妈捂着一边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王老师。王老师一巴掌打完似乎仍觉不够,抬起胳膊又要再打一巴掌。
王春丽她妈这会儿反应过来,骨碌一下爬起来抱住王老师的腰就用拳头一下下捶他后背,嘴里边哭边骂:“你个丧良心的你敢打我!我跟你过了一辈子生了三个孩儿你还打我!”
王春丽和齐美娜纷纷伸手去拉架,一个扯她妈的胳膊另一个去拽王老师的袖子,挣扎间一桌子饭菜被掀翻在地,蛋糕沾满菜汤饭粒后又被王老师踩上一脚,彻底不能吃了。
连玉看着地上那个五颜六色、破烂不堪的蛋糕缓缓露出笑容。郑笑傻瓜一样看着她,连玉朝她挑挑眉,施施然转身走了。
李家这边开席了,连心想去找连玉回来吃饭。这孩子一点都不着调,说了让她早点回来那耳朵跟塞驴毛一样听不见。大家伙都上桌了就缺她一个多不好看,万一老褶子挑她的理不是上赶着让二姨跟李成心里生疙瘩吗?
她刚出院子没几步路,远远就听见连玉连跑带跳地走过来,嘴里不知嘚啵什么呢,再走近一点才听清她在唱好汉歌……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罗明俊其人
接风宴吃到晚上九点多才散,连心想留下来帮着收拾残局,李宝林却推出自行车来催她们姐儿俩,“不用你管,天太晚了我送你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