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莲心来说是种屈辱,自己争了许久,到头来却是别人不要了的。不要了的夫家,不要了的夫君,不要了的主母位置,才轮到自己。
莲心拒绝,春姨娘语重心长地说:“纵然你比那些姐妹都好,但你差在出身上,说到底是姨娘害了你,姨娘对不起你。这已是你最好的选择,能进这样的家世里做主母,虽然是填房,但所幸前面无子,你若能生下嫡子,便是坐稳了这位置。姨娘没用,姨娘是贱命,但你一定要过得好,要争气。”
莲心哭了,为自己的命,也为亲娘的命。她要嫁过去,她要过得比谁都好。
临走时,春姨娘将那个秘密告诉了自己,自己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亮出这张底牌。
如今亮出来了,也是到了风口浪尖的时刻。
又要逃命
厉言嘲笑自己的善心,心道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自己可怜了别人,谁来可怜自己。
若是那村民知道会有危险,定也不会救两人的,所以自己不必记这个情。受人恩惠,事后送些银钱来便是,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更何况自己还带着绮梦,若是把生的机会留给别人,不但自己有危险,怕是绮梦也会性命不保。
厉言打定主意,准备等那群山贼走过之后便带着绮梦往桥那边走。来时已经观察过,如果没了那桥,只有汲水而过,他会游泳,想必可以带着绮梦过河逃回方圆县。
“我们跑向那座桥,在下面趟水而过,你抱住我,我会游水。”厉言回头轻声说。
绮梦点点头,刚想问花奶奶怎么办,转念一想,只有两人远离这群善良的村民,才是保护他们。
山贼潜进了村子,两人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桥边走。来到桥边时看到河水湍急,绳桥自是不能再用了,只好慢慢搀扶着往堤下走。
正走着,忽听到堤岸上有人大喊,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山贼打扮的人正挥臂招呼着同伙过来。两人一急,顾不得脚下湿滑,也没时间慢慢走到河里汲水过河,一个踉跄便滚了下去。
“莫急,我抓着你呢。”厉言见绮梦进了河里便手忙脚乱起来,忙向上伸头,顾不得满脸的河水安慰道。
绮梦想起前世里落水后被古昭文救起的那次,不知不觉间仿佛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你把头抬起来,放心,不要抱紧我,不然我使不上力。莫怕,我带你游过去。”厉言将绮梦夹在腋下,另只手便努力划拉着。
身后扑通几声响,山贼也跳了下来,厉言急得更加奋力去游,忽然觉得腿抽筋儿,不禁暗骂一句。关键时刻便出了问题,定是河水冰凉,两人下水前没做好准备,猛地接触凉水便禁不住抽筋。
村民们等着桥修好后才选择出村,应是很有道理的,厉言本以为凭着自己能游得过去,却不想河水真的很迅猛,若是没有抽筋的情况下还能搏一搏,此时身体不听使唤,真是一点办法也无。
两人已到了河中间,回头看去,山贼还在河边犹豫着要不要游到中段来抓两人。
厉言一咬牙,将绮梦尽量举高,另一只手轻轻拍水,使得两人不至于沉到河底,就这么随着河水的流速直往下游去。
谁也不知道下游是什么地方,河底无数的石头撞击着厉言的腿,冰冷的河水将他冻得僵硬,直到漂到一处浅滩时,这才僵硬着趴到岸边。
厉言累得动弹不得,手仍紧紧地抱着绮梦,在滩上躺了好久,不知是是时候醒过来,还是被冷风吹醒,两人这才微微动了一下。
“你还没死吧?”绮梦感觉到腰上的手,知道自己同厉言在一起,一颗心便落了地,不知不觉间,在最危难的时刻最希望的就是跟他在一起。
“舍不得死。”厉言也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
“好冷。”一阵冷风吹过,绮梦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厉言听了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将绮梦抱在怀里,想用自己那并不温暖的身体去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才上岸没多久,又掉进水里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水了。”绮梦动也动不了,任他抱着自己,却没感觉到一点温暖。
厉言没再说话,不想浪费一点力气,费力地将绮梦背到后背上便往河岸上走。两人都看到,只是一座小镇子,不像上一次那般,荒无人烟的才最倒霉。
“你给玉珍写了什么状纸?为何那么有把握,顾大人可是老古董一个。”绮梦趴在厉言背上,抽空问道。
“能写什么,通篇全是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厉言喘着粗气说道。
“那你写了什么废话,又写了什么重点。”绮梦又问道。
“最后一句是‘夫死无子,舍仅容膝;翁盛鳏夫,叔壮未娶。’”厉言没再多说,绮梦知道仅凭这几句,顾大人定会判了玉珍归家,要知道,治下发生通奸罪可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很快便进了城,绮梦也缓过劲来,下地走走还能暖和些,便倚着厉言,两人艰难地走进这个小镇。
“我饿了,我们吃些东西吧。”绮梦伸手便往怀里掏,忽然发现那枚玉佩已不在了,定是被水冲走了。“你那里不是还有簪子吗?我们去面馆换了面来吃吧。”
小镇子上没有当铺,只能用它来解决目前最重要的事。
厉言摸了摸怀里的簪子,没再说话便带着绮梦寻了一处面摊坐下。
“老板,来五碗阳春面,外加一屉包子,再要一碟牛肉。”绮梦心说自己的簪子值二十几两,如今只能吃一顿饭,定要吃个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