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梅不明所以,警惕地打量着绮梦。周围的丫头得了吩咐都已离开一些距离,只留两人在树下。
“母亲有那些药吧,你没少帮着往各房里送,她的药,你的手,沾了多少血?”绮梦知道千梅前世里帮着姚氏做了不少断人子孙的事,便直截了当地说。
“那些药都进了通房小妾的肚子里,你现在就是通房,你也不想想,她怎会不给你吃呢?”绮梦话只说到这里,见千梅脸上有了惧色。
“好好查查吧,若是真被落了药,你就算将我爹身边的女儿都赶走,将我爹所有的子嗣都除掉,对你来说,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能得好处的,只有夫人。”绮梦说到这里便退身往回走。走开一些距离后又回头大骂:“若是再叫我知道你欺负了我的丫头,我定不会叫你好看。”
绮梦也不确定此时的千梅到底有没有被落药,若按前世来看的话,姚氏是一定会给这些通房小妾下药的,只是不知这世里是否有其他情况出现。说出来叫千梅自己知晓,若是此时已被姚氏下了药,想必千梅会反噬吧。
千梅心慌意乱,此番也是听了姚氏的话才去百珠儿那里胡闹的。姚氏对她说,只要自己能赶在百珠儿前面生下孩子,便会将徐老爷的心牢牢抓在手里。
这月的月信迟了十天,千梅又想吃酸的,总觉得自己是有了身子了。本想着隐瞒几日,谁知却被姚氏发觉,还请了大夫来请脉。
大夫说的也是晦涩不清,姚氏便说这有可能是月份尚浅所以看不真切。千梅联系这段时间与徐老爷通房的次数,再加上这些反应,愈加信了自己是有身子了。
仗着有孕,听了姚氏几句撺掇便去寻百珠儿的麻烦,若是自己没有身子的话,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想到这里的千梅忙出了园子,去寻自己刚进徐府时认的干娘,外院一个婆子为自己看身子。
绮梦站在千翠堂外,看着千梅远去的背影,心道真不知这人怎会得姚氏的重用,听风就是雨的性子要不得。虽说自己这番提醒有理有据,且多半对她有好处,但若是她对别的事也这般藏不住,就还是老老实实找个下人嫁了,也好过在这园子里被人害了还不自知的强。
百珠儿不知被发落到了何处,徐老爷很快就忘记了这个人,整日待在千翠堂里。
姚氏算是下了狠心,又抬了两个丫头给徐老爷,直惹得徐老爷流连花丛。
徐老夫人不知自己儿子身边的女人都已不能生养,还道是儿子身子虚了,才不能使这些丫头受孕,便变着法地炖了补品送过去,见姚氏也准备了滋补身子的炖品,倒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取了些来,验过之后并无什么问题,这才相信姚氏是真的贤惠。
徐老夫人一直等着那些通房的肚子,却等来了千梅以死相逼的消息。正在用早饭时,便听下人来报说千梅要寻死,正站在万喜堂的井口边,拿着刀子比着自己的脖子,说要见徐老爷。
徐老爷皱皱眉头,心虚地看向徐老夫人。
“这又是闹得哪出?还不快去好生劝下来,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徐老夫人急道。
姚氏赶忙使了个眼色给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千兰,示意她出去处理好。
绮梦见了忙说:“祖母,要多些人,万一出了事,那肚子里可是我的弟弟。”绮梦这话说得虽有些逾越,但此时众人都没在意,徐老夫人一听深以为意,便放下碗筷带着人赶出去,直来到万喜堂院子里。
姚氏面色阴沉地跟了出去,徐老爷也赶忙上前扶住徐老夫人。
“你这丫头,快下来,你身子重,仔细井口湿滑。有何事我给你做主,你这又是闹得哪出。”徐老夫人抬手指着千梅,眼睛停留在她的肚皮上。
“老夫人,求老夫人饶奴婢一命。”千梅也不动,只拿刀比着自己的脖子说道:“奴婢死不足惜,只求老夫人听奴婢一句话,奴婢便能洗清罪孽了。”
徐老夫人见状有些讶异,再看千梅那副模样便说:“有话好好说,放了刀子,到我屋里来,有话与我说。”
千梅得了徐老夫人的许诺,被上来的人卸去了刀子,身子已是站不起,任由人扶着走向上房。
“母亲,是媳妇管教无方,媳妇这就带回去好生照看着。”姚氏见状上前说道。
“你急个什么,我来问!”徐老夫人只觉得此时必有蹊跷,见姚氏又急着将人带走,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夫人,夫人给奴婢落了药,奴婢再生不了了。不止奴婢,老爷的每一个小妾通房都被夫人落了药,都是夫人逼着奴婢去落药的,奴婢该死,却是不得不听从夫人的吩咐。是以老爷才一直无子,只有四少爷是奴婢一时心软没有照着夫人说的办,这才不使我们徐府落得无后的下场。”千梅膝行跪着爬到徐老夫人腿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千梅以为主动承认了此事,又将拿错了药说成是心软没有落药而救了徐克定一命,便可躲过灭顶之灾,殊不知此时的徐老夫人已经气得浑身哆嗦。
“莫急,你好好说说,仔细说说,夫人是怎么叫你去落药的?那药有何从何得来的?都有哪些人被她落了药?”徐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要实话实说,谎报一分我便扒了你的皮!”
千梅只觉浑身一颤,心道自己已经找了懂事的婆子眼看,也趁机去外面寻了大夫来号脉,这才知晓自己已经被落了药。正如自己每次得了姚氏的吩咐,将那药粉神不知鬼不觉地倒进别人的茶壶里,姚氏若想给自己下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