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阵等一应知情人不必提,当时陪着梁夫人上山衙役也被禁了口,不敢透露半分。将此事压下之后,冷临又细细盘问了邝贵所有下人,连通房丫头也用了刑,任是如何也再得不到有价值线索。
古阵也找了锦衣卫人帮着四处盘查,竟然连东瀛人腿毛都嗅不到半分,这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怪哉。
梁夫人日日以泪洗面,这日竟偷偷准备了毒药,便等梁祈上路之日,母子俩饮鸩酒,也免得落得个悲惨下场,又能一家团聚。
好被婉苏发觉,苦劝了几日,梁夫人看着小儿可怜模样,便也心软作罢。
因那日之事,婉苏有些不悦,但自己是下人,也没什么底气去责怪冷临冷漠。
离邝贵之死已有六日,仍旧寻不到合理解释,冷临变得焦躁起来,这日陪着王取去了戏园子,再一次盘问珍珠班众人,来了癸水婉苏则留客栈歇息。
古阵见婉苏自己屋子里,便厚着脸皮来搭话,四处翻翻她“大作”,间或几句调侃。
“呦,有进步,穿上这身男装都能同那些举子一较高下了。”古阵想再回到从前,可以随意与婉苏调笑。
婉苏微微翘起嘴角,极有礼貌回道:“古大人说笑了,莫再拿小女子说道,小女子可受不起。”
☆、急转直下皆满意
急转直下皆满意
古阵将手里纸张卷成一卷,轻轻敲婉苏额头,边气边笑说:“你这张嘴,不饶人,敲打我呢?还受不起!”
婉苏躲了躲,笑道:“看古大人说,小婉就是个小丫头。”
“你可不是普通小丫头,说,此前是哪家小姐吧?”古阵双肘拄桌案上,抬起头来看着站案前收拾笔墨纸砚她,小脸红扑扑,却难掩倦容。
“这些日子累着了吧?跟着他就是要朝不保夕,不似跟着我,办案也能顺道带着你游山玩水。”古阵自豪地说,随即又尴尬一笑,他不想挖墙脚,实是无意为之,无意为之。
婉苏装作听不懂,回身将冷临纸张都整理好,虽说重要资料不会随手放,但只要有冷临笔迹,还是收起来得好。
“古大人不担心梁大人了?怎有心情这儿,还不去看看他家小。”婉苏来了癸水,些许腹痛又加了坠感,偏这古阵又缠着自己说话,不好开口赶人便寻了别借口。
“我已备好了银子,届时安顿了他妻子和幼子便是,主要还是你家少爷,能否高抬贵手。这里面说道太多了,首先不能叫那邝家人知晓,其他都好办。”古阵舒展下眉头,这几日为着梁祈之事也是绞脑汁。自己虽锦衣卫供职,但却不是万通指挥使心腹,有好些话也是说不上,自然不能求了自己上司摆平这件事。再说此事已到了西厂手里,不到万不得已,万指挥使也不会为了些许小事干涉这个案子。
就看西厂督主汪直是否肯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人道汪直权势熏天,内阁六部都得给他些薄面,偏这人还极其跋扈年轻气盛,办起高官来毫不手软。古阵提到这位督主,便捡着不重要讲给婉苏听。
原来自去年,也就是成化十三年西厂成立以来,汪直干净利落地办了几位大员,渐渐地,朝臣由初“惴惴不安”,转而形成强大反抗力量,商阁老首先上书,直言汪直罪行。“朝臣无大小,有罪皆请旨逮问,直擅抄没三品以上京官。大同、宣府,边城要害,守备俄顷不可缺,直一日械数人。南京,祖宗根本地,留守大臣,直擅收捕。诸近侍帝左右,直辄易置。”内侍怀恩也呼应内阁,至此万岁只能关闭西厂。
成化十三年五月罢西厂,一个月后,九年考满而不得升用御史戴缙上疏,赞颂汪直缉捕奸恶赃贪,禁革宿弊,“皆允合公论,足以服人而警众”,万岁遂复开西厂。
西厂势力胜从前,职责范围自诸王府、边镇及南北河道,所校尉罗列,民间斗署鸡狗琐事,辄置重法。
商阁老致仕归乡,百官再无敢言者,万安接任内阁首辅一职,内阁成了摆设。
听了古阵一番解释,有些历史知识婉苏问道:“听你这般说,好像这汪督主是个坏人?”
古阵笑笑,拿指头竖到唇边说:“你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莫给你家少爷惹麻烦。”
“奴婢不懂,只问您一句,这汪督主所办之人,可是罪有应得?可是真犯下那罔顾国法之事?”婉苏细细看过这段历史,正史只记载西厂如何飞扬跋扈,对所办之人罪过却着墨不多。从旁资料上来看,这些权贵确实犯了国法,汪督主只不过是愣头青一般,不懂得有些案子查到一定程度便不能再查了,不然将会牵扯甚广,国本大乱。也是汪直后台太硬,所以不需要顾及前后,只一口气揪出盘根错节一干人交给万岁便可。不似旁人,不论是权贵袭爵还是清流永上,都要顾及其他人面子。权贵袭爵要给世家大族面子,经营了这许多年,簪缨世族互相联姻、同气连枝已难以说得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清流学士是要顾及同门、同科甚至是同窗关系,不胜枚举,许多事往往也是无疾而终。
古阵从未听过这番话,愣了一愣说:“倒也真是,真是犯了事。”
“真犯了事,为何抓不得?旁衙门不晓得,你们锦衣卫想必定会晓得,那些人犯事是子虚乌有还是证据确凿。”婉苏见古阵不再说话,似有所想。“枪打出头鸟,督主太锋利,那些被办了人定然心生嫉恨。”总之替汪直说好话,想必不会给冷临和自己惹麻烦。
“也不是,想当初汪督主未办案之时已能自由出入与朝臣结交,那时多数大臣便,不予理睬,倒不是因为其办事不留情面才这般。”古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