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灵台上的沈扶玉,离开了。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
桃花开了又败,人世间的人换了又换,修真界的奇闻轶事变了又变,危楼始终守在这个阵法前。
久到以姜应为首的内门弟子接任清霄派掌门等职,久到凤凰重伤不治身亡,久到魔族的魔将魔相尽数换了一遍,危楼还是雷打不动地一次又一次地往里面滴注心血,随着心血的减少、他的魔力渐渐稀薄。
他的眼眸由一开始的亮红色变作暗红色,又由暗红色变为了紫色、绿色,直至某一天,泊雪为他端来茶水时,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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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出了他灰色的眼眸。
危楼没说什么,只是将那碗茶水一饮而尽。
“清霄派的姜应掌门以及其他长老,去了。”泊雪道。
危楼应了一声。
泊雪没说什么,只是道:“属下为您输送点魔力吧,这样的话,兴许您还能撑得久一些。”
危楼看着一旁灵台上沈扶玉的身影,道:“好。”
危楼的眼眸又变回了紫色。
不知从那天起,泊雪也没再来过。
危楼不太记得年岁,只知道桃花开了一万次,这桃花刚种在这儿的时候,怎么种怎么死,危楼只好往这些土里放了滴自己的心血,这才养活了这些桃树,不曾想,倒是福祸相依,给了这些桃树寻常桃树没有的寿命。
危楼的眼眸又变回了灰色,他咳了几声,嘴中溢出了鲜血。
终究是命不久矣。
危楼笑了一声,这阵法迟迟不动,一开始他还会怀疑云锦书那小子骗他,心焦难受得不行,总觉得这阵法永远都启动不了了,又觉得下一刻这阵法就会启动,期待不已。
他备受折磨,又不敢停。
后来,过了几百年,也可能是几千年,反正是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反倒平静了下来。
这样一过,便又是几千年过去。
他把嘴角的鲜血擦掉,垂眸间,才发现这阵法又干涸了。他熟练地用匕首破开胸膛,用银针引出了心头血,滴到了里面。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危楼的眼前一阵发黑。
冥冥中有道声音在宣告他的死亡,危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拖着早已残废不堪的身子走向灵台。
灵台上,沈扶玉安静地躺着,他白皙的面容依旧精致,乌黑的长发依旧柔顺,一万年的时光没有磨灭他丝毫的美丽,他安安静静地沉睡了一万年。危楼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
这一次,危楼没有跪坐在地上,他爬上了灵台,躺在了沈扶玉的身旁,牵住了沈扶玉的手。
他说:“好久不见,沈扶玉。”
“我真的爱了你一万年。”
他阖上了眼睛,往昔一点一点在眼前晃过,才发现,那年桃林,原是一见倾心,害得此后万年,心甘情愿。
可若是再来一次,他的心脏还是会在那天为沈扶玉停下一瞬。
再来一万次,他还是会为沈扶玉心动一万次。
他还会无数次祈求桃花,让自己爱上沈扶玉。
危楼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他没看见的地方,他方才滴入的心头血正缓缓流动着,绛月剑、玉灵菇、蝎尾石、护心翎羽、阴火莲,齐齐震动着。
倏地,阵法的光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阵法越来越大,光也越来越亮,四物在这个过程中化作闪着光的齑粉消散,绛月剑抖动得厉害。
阵法掀起的风掀飞了危楼旁边的屋子,数不尽的宣纸腾空而起,纷纷扬扬地飘向世界各处。
每一张都写满了沈扶玉的名字,每一张都在求他回来。
溯洄从之的阵法笼罩天地之时,绛月剑猛地断裂成五片,不约而同地飞向各处。
与此同时,原本枯死的树木花草开始重新焕发生机,现在的一切渐渐被过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