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疏不敢硬挣,她轻声道:“表哥,你身子不好,就该待在房中修养,不要乱跑。一会儿又沉重了怎么办?”楚茗本来心中有点担忧,昨夜他有点过分,让她哭了又哭。害怕她今日不悦,左等右等不见人,才会不顾大家反对,撑着伤跑出来找她。如今听到她这样温柔地埋怨他,与平常并无二致,他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凝视着她,轻声道:“因那狠心的大夫,丢下她的病人不管。病人就只能出来找大夫了。”水梅疏脸一红。楚茗太会歪缠了。比脸皮厚,歪理多,她可比不过他。当下红着脸小声道:“我们走吧。”副寺在后面道:“还有这样庸医吗?施主,晚上我给你多念两遍经。你赶紧再换个新大夫吧!”楚茗越发觉得和尚有趣,他眸中含笑道:“可惜换不了。这疑难杂症,只有这位冷心肠的大夫能治。”水梅疏脸越红了,什么不说,对副寺福了福身,只拉着楚茗,跟在照客僧后面就走。却听副寺在身后叫道:“施主们,不要忘了再来找我喝酒,喔,不,喝香饮啊!更不要忘了欧碧牡丹!”楚茗回头点点道:“忘不了。你也再准备好十株兰慈牡丹,要你们兰慈最名贵的品种,不要拿姚黄魏紫充数。”水梅疏忙拉着他快走几步。她忧心地望着他,小声道:“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他了。让他说两句嘴没什么,你去哪里找欧碧牡丹给他啊。”楚茗手中紧了紧,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他眸子中都是笑意,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好看极了。水梅疏看一眼就觉得晕眩,不敢再看。他好听的嗓音响起来:“我的人,怎么能让那和尚说嘴。”水梅疏又羞又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做着口型:“你再这般,你的大夫就真的不理你了。”楚茗看她跟自己开起玩笑来了,最后一丝不安消散了。可是又有点不足,她真是个太过聪明的女孩儿。她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该如何待他。可是他不满意。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夫休想始乱终弃。”水梅疏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她看了看前面照客僧的背影,又想起一件事儿:“千台焰口的钱从哪里来啊?”楚茗看她紧张的模样,他眸子一动:“我把自己布施给了兰慈寺。”水梅疏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你要做和尚?”楚茗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水梅疏反应过来了,她生气地捏他的手指。楚茗将她往怀中带了带,轻声道:“别担心银子。我有钱。”水梅疏忽然想起来,他在病中醒过来,说的就是这句话,我有钱。他身无分文的时候,就敢说自己有钱。如今他的同伙都来了,他的胆子自然更大了。她小声问:“不会是陈先生借给你的吧?要怎么才能还给他?千台焰口啊。”她只觉脑袋都算得疼起来了。他们朝禅房走去,前院和尚的诵经声越发清晰。楚茗轻笑一声:“给陈贤照当牛做马就即可。”水梅疏望着他,仔细分辨他的神色,见他虽然是笑着说的,可他的眸子却很认真。她心中不由担心起他来。她看了看前面的照客僧,提高声音道:“师父您不用领我们走了,现在的路,我认识了,我们能找回去了。”那照客僧回首合十,与他们告别。心中也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听这对甜甜蜜蜜的小夫妻调情,还要装没听见了。啊呀,罪过啊罪过。水梅疏拉着楚茗站住了。兰慈梵唱声声,香烟缭绕,碧空如洗,骄阳似火。水梅疏谨慎地看了看四下。跟在他们后面的赤龙卫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难道是她被发现了吗?他们急忙往阴影里藏了藏。水梅疏确定这里安全,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问:“是不是你欠了他们许多钱?”“谁们?”楚茗明知故问。“就是你那些义士朋友啊,陈先生和小陈先生这样的人。”楚茗想了想,“他们应当是真这么觉得。朕……正是欠了他们许多钱,才得干这片刻不得闲的行当。”水梅疏眸子动了动果然如此,他虽然出身富贵,可是他的亲人都想害他,他娘亲软弱又死得早,想必家中没有一个人能帮他。他固然有了不得的抱负,可实现抱负的法子好多啊。明明战乱已经平息,为何非要用铁血手腕,去做反贼,过那刀头舔血的日子。他定然是有苦衷的。她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的曙光:“若是能将钱还上,你是不是就能不用为他们做事了?”你会放弃谋反吗?楚茗惊讶地望着她,忽然俯身将她搂在了怀里。她的脸贴在了他月白长袍上,热乎乎暖洋洋的。只听他轻声道:“水姑娘,你是要从他们手中,将我买下吗?你可知道贵重物品,已经拆封,概不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