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荀平复又退回,他跟在杨守中身边多年,是他最忠诚能干的谋士,每当看到杨守中眉间皱起一个“川”字之时,便知道是有重要的事。
“如今唐渊那小子听说还在岩州,东南余下的军防事务,想来他也是要头疼上一阵子。荀平,我和他这一场仗迟早是要打的,你看……”
荀平略略思索,兵法之道,先发制人,睿王常年征战,士兵早已疲乏倦怠,自然是先出兵为上策。只是,师出必须有名,这个借口倒是需要好好想想。
“主公,不如修书给睿王,请他派人将萱玉小姐的遗骨送回奉陵。”荀平见杨守中不语,便继续说道,“睿王如今这等身份,想来定是不肯。萱玉小姐虽死,但名分上却还是他的王妃夫人,若他除了这个名号,岂不是将他头上的那顶绿帽子戴实了?既仍是睿王府的人,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王爷的请求。”
“之后又当如何?”
“只要睿王拒绝,王爷便可告示天下,说萱玉小姐之死乃是睿王一手造成,他早有新欢,便将萱玉小姐弃之如敝履,她因积郁成疾,忿忿难安,才会病逝。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外人听到什么传言都好,只要睿王不站出来辩驳,那主公就有了出兵的理由。”
杨守中捋着胡须,眼角微微上抬道:“荀平,那若是出兵,我们先攻占何处?”
书房中那张天下江山地形图赫然醒目,这张图改过许多次,现在那上面所有的城池只剩下了两个姓氏,一为杨,一为唐。
“我们偏居北地,想要一下子攻打睿王的中原腹地并不容易,倒不如先在边境之处下手,慢慢蚕食而进。”荀平指着地图上的三座城池道,“玄州、定北、安丰,先取下这三,睿王在北边的防线便几乎是被瓦解了。”
杨守中阴沉的脸上总算是微微展开了一丝浅笑,先下手为强,廖迁的下场他看在眼里,已知唐渊是个狠辣无情之人,他定不能让这一切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江岳的大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前行,司马恪被搂在怀中,睡得十分香甜,过了江岳,便就是襄崎了。
“娘娘,我们为什么要去襄崎?”一路上,绿珠仍是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去一个这么远的地方。
“襄崎啊……”婉月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就像当初她离开之时选择了岩州,她没有清晰明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可潜意识里却仿佛仍存着一丝念头。
“绿珠,咱们一直住在南方,换一个地方也不是坏事,更何况北地民风淳朴,风景怡人,你们姐妹会喜欢那儿的。”
绿珠将头轻轻靠在婉月的肩上道:“娘娘,我们俩的性命都是你给的,你去哪里,我们便也去哪里。”
听了这话,婉月不由欣慰地微微一笑,她虽然失去了毕生挚爱,但现在身边却有三人相伴,也算是安慰了。
马车突然咯噔停了下来,外面似乎吵吵嚷嚷,马蹄声中夹杂着许多人声。婉月掀开车帘,只见外面是一队穿着铠甲的军士,似乎是因为她们的马车挡着了这队士兵的路,才发生了争执。
民不与军争,虽然驱车的老汉已经在不停道歉了,但却似乎还没能了结。婉月走下车,说道:“几位军爷,有话好好说,我们只是过路的百姓,并无得罪之意。”
他们似乎是嚣张惯了,一个士兵“哼”了一声,根本没把婉月放在眼里,“江岳城中谁不知道我们风云骑之名,无论是什么人,见到我们都要绕路而行,你们倒好,居然还敢挡路,活腻味了吧!”
他一边说着,竟还动手向婉月身上推去,她身形瘦弱,便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双目一沉,忍着怒气道:“你们将军是谁,请他出来和我说话。”
“就凭你,想和我们秦将军说话?”刚才那士兵满脸不屑。
“什么事这么吵?”不远处,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骑着一个英气十足的男子,疾驰而来。
直到婉月四人跟前的时候,他才突然之间勒住了缰绳,鹰隼般的目光一一从眼前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绿珠的身上,嘴角微勾,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婉月见他气度不凡,便拱了拱手道:“这位就是秦将军吗?在下有话想说。”
“你说。”他漫不经心地答着,双目却仍是紧紧盯着绿珠,她虽穿着男装,但在这灼热的目光之下,也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羞红了脸。
“秦将军,我们不过是从外地路过的平民百姓,你的士兵却拦着不让我们前行,这是何理?这条大道开在这里,便是人人都走得,难道就只准你们风云骑的人走?”婉月心中恼恨他们无礼,见这个秦将军又是目不转睛看着绿珠,更觉气愤,说出的话也不由加重了几分语气。
秦恕却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淡然神情:“是又怎样?”
他翻身下马,走到绿珠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喃喃说道:“明明是个美人胚子,却为何要打扮成个男人样子?岂不是埋没了小姐。”
“你……”绿珠又气又羞,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婉月的身后。
秦恕朝婉月笑道:“这位夫人,江岳有江岳的规矩,在这里我秦恕的话没有人敢不从,今日你们的车挡了我们的道,本该按我们的规矩办事。但不过你们都是弱质女流,不如这样,我只带走这位小姐,这件事便就扯过,可好?”
他手指所向之处,正是颤着身子的绿珠。
“不能带走我姐姐!”绿宝突然哭了起来。
婉月虽知遇到了这班蛮横之人,根本说不通道理,但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将绿珠带走呢?横下心来咬牙站在前面道:“我们四人一起,绝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