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王府那头,正忙着感慨阴曹地府的奇特风俗,细想一番又觉得很有道理,毕竟都已经到阴间了,唢呐齐鸣多配呢!
气氛和寓意都挺好,再加上万鬼哭嚎,连那个感觉都到位了。
在有了阴曹地府这个大前提后,就感觉咋样都合适,阳间都有十里不同俗的习惯,咋滴还指望阴曹地府也守那阳间的规矩?
反正就挺对味儿的。
但济康郡这边才不这么想呢!
对于这边的老百姓而言,今年乡试放榜后的情形,堪称“活久见系列”。
以前,人家高中了举人后,都是敲起锣来打起鼓。还有便是贡院这边的差人,会特地前往举人老爷的家里报喜讨赏钱。再便是有那讲究的,会请了戏班子给乡亲父老上一台好戏,也有鞭炮炸响等等……
但唢呐齐鸣这事儿就很离谱了,更离谱的是,假如像考完乡试那一次热热闹闹的吹个欢快的乐曲,也就罢了。可这一回,却是实打实的丧乐了。
这就很过分了。
连杨冬燕这种自诩见多识广的高门大户老太太,都觉得这一出相当有病。
乡试放榜那天,她略去的迟了一些,没喊窝头一起去,而是唤上了休息在家的猪小妹。
之所以没喊上窝头,也是因为她上辈子没少听说榜下捉婿的消息,哪怕没亲眼见过,但该有的防备还是少不了。想想看,她的宝贝孙子哟,长得就算面嫩了一些,但见了不夸一声少年天才?万一被哪家小姐看上了,强行夺了去,岂不是一桩麻烦事儿?
杨冬燕直接就从根子上就将这种可能性掐断了,反正猪崽是认识字的,由她领着猪崽一起去,既没了宝贝孙子被抢的风险,又多添了一分胖孙女如愿嫁出去的可能性。
试想想,今个儿会去看榜的,除了那些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闲人们,就是应考的考生了,当然也有可能是遣了别人来的,或是像她这般给家中儿孙看榜的。
甭管哪一种,对于猪崽来说都成呢,万一哪个老太太看到猪崽那胖嘟嘟的模样,觉得是个有福气的,说给自家儿孙呢?退一步说,哪怕是闲人们,那要是家里没那个钱,咋会吃撑了跑出来看热闹呢?
一路上,杨冬燕想了很多很多,却独独没想到会碰上丧葬现场的情况。
真是丧葬现场啊!
等杨冬燕领着猪崽走到贡院所在的那条街时,离街还有好长一段路时,她就意识到不妙了。
“这么大喜的日子,谁家在出丧啊?”
没有人出丧,就是唢呐队搞事情。
人家本来是想着跑来吹个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乐曲,粘粘喜气,以及讨个赏钱什么的。结果好巧不巧的是,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早到的学子运气不好。反正等来一个是落榜的,再等一个还是榜上无名的,接着往下等……
就他娘的离谱!你都没把握考上举人,干嘛要赶个大清早的过来看榜?人家榜单都是提前写好的,又不是先到先得。
唢呐队可生气了,他们都准备好了,情绪都酝酿到位了,也已经准备开吹了,脸上的笑容都挤上了,甚至都已经将那看榜的学子围在了中间。
结果他哭了。
他们就不信邪了,自己的运气会那么衰,立马又换了个目标,然后对方又嗷嗷哭了。
连着赶上了几十个落榜生,那心态还能不崩?
但其实也是他们先前没做市场调查,就以济康郡为例,每年考上秀才的,大约有二三百人,摊到下头的府城、县城并乡村里,那就不起眼的。但别忘了,秀才是一年年累积的,这次没考上下次接着考,且考乡试都是在自个儿的家乡,都不需要长途跋涉的,就有很多秀才一次次的考,愣是从一个少年郎考到了老翁的年岁。
也因此,每一届的乡试都会迎来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的秀才,而考上的却寥寥无几,每届取二三百人,对比考生总数,真的太少太少了。
今年就来了茫茫多的考生,大概三千多人吧,取中的仅有二百七十人,十比一的比例都不到。
哪怕撇开了那些考完就溜的考生不算,留在省城里的考生人数也不少,本地人就占了相当大的比例。所以才造成了唢呐队的崩溃。
两千多人落榜呢,他们只是迎来了几十个落榜生,这也离谱吗?
并不。
但他们就是崩了心态,眼瞅着那些昔日矜持的读书人们,一个赛一个的开始哭嚎,就有唢呐手一个没绷住,只凭借本能的意识,吹响了唢呐。
有道是,初闻不知唢呐意,听懂已是棺中人。
在落榜学子占了绝大多数的乡试放榜现场,再听到那一声唢呐吹响,眼泪那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