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在原地。
梁先寻的外套松松垮垮搭在肩上,眉眼醉意懒散,掀起眼皮沉沉看过来。
这样的视线让人心惊肉跳,许觅佯装没有看到,仓促地避开眼神,就势想要坐下。
宿舍里一片安静,梁先寻还站在那里,视线不偏不移。许觅坐下去低着头,他就看着许觅圆润可爱的后脑勺,线条瘦削流畅的脊背,一遍遍看,一遍遍从脑海里过。
他还没什么反应,被看的人先受不住,瞪圆眼睛怒视着转过脸来,道:“你要干嘛啊。”
啊,被骂了。
梁先寻缓慢地思考着,他想干什么?
眼前的这张脸白皙干净,睫毛的阴影投在眼睑下,卷翘得像一瓣小花,嘴唇很红,像沾了胭脂,就连恼怒的时候,也可爱得不一样。
过量的酒精让他连眨眼的速度也变慢了,罕见地露出一点不太灵活的痴态。
没等到回答,许觅抿了下嘴角,想爬回自己的床铺。
错身而过的时候,手腕被一只滚烫的手拉住了,酒的气味瞬间扑进鼻尖,席卷所有感官。
许觅挣了一下,宛若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极速转换,他愣愣地瞪大双眼,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梁先寻坚硬的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呼吸很热,喷洒在他的脖颈间,带着痒意,让许觅不自觉地绷紧了背。
这个拥抱几乎让他融化,他头晕脑胀地呆住了,连脾气都忘了发。
梁先寻高大太多,衬得许觅更加小巧,他被抱着,连手臂都被紧紧圈住,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很重。
大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摩挲着,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安抚地摸着。
许觅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思考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外面的夜风吹起了窗帘,风声一下远一下近。
许觅滚了下喉咙,莫名觉得眼热。梁先寻胸膛起伏,默默把他抱得更紧,良久,许觅听见耳边响起一句很轻的,带着鼻音的话。
“对不起……”
不知道梁先寻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的,但此时此刻,梁先寻的喉结抵在他肩膀上,说话的声音给那块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头顶的白炽灯明亮刺眼,许觅仰起脸,眨了下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他喉头哽住,呼吸一点一点地变得又细又急,最终还是在梁先寻的怀抱里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又一个早晨,宠物医院忽然打来了电话,手机急促地振动起来,听起来难以言喻的刺耳。
许觅心头莫名一跳,接通了:“徐医生,怎么了?”
“尽快来医院一趟吧,”医生话音沉重,“猫的情况不容乐观。”
医院的墙壁看起来总要白一些,许觅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进去,隔着笼子,他看见猫奄奄一息的匍匐着,前腿上还扎着留置针,眼皮更沉地耷拉下去,鼻翼翕张,呼吸很沉重。
许觅蹲下去摸猫的脑袋,他动作很轻,生怕对猫造成进一步的伤害,因为皮肤病的缘故,猫的皮毛变得很难看,但触感还是柔软的,轻轻的,那一点温暖让许觅连鼻子都泛起酸意。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猫费力地动了动脑袋,像是在轻轻蹭着许觅的指腹。
但慢慢地,猫疲累地合上了眼睛,再也不动了。
眼前的画面与多年前的一天仿佛重合了,原本活蹦乱跳的小猫无声无息地蜷缩在白色的毛毯上。
两个少年眼眶通红,沉默地看着它的离开。
岁月跋山涉水而来,在温热的眼底汇聚成一股久违的疼痛感。
许觅蹲得腿麻,良久才慢慢站起身,揩了揩眼睛,轻声说:“抱歉啊,没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