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在通往苗疆的官道上,一人一马被余晖拉长了身影,与四周的树木交错,融为一体。
这人背着两柄剑,腰间挂着一只不知从哪捡来的破黄皮葫芦,看上去有些年岁了,这马一身火红肌肤绚丽无比,但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奔波劳累,使得马颈上的鬃毛已经变得稀稀疏疏,有些丑陋了。
一人一马就像逃荒的难民一般。
“红鬃,你说咱还有多久才能到苗疆?我要是有师傅那般本事就好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也不至于苦了你了。”一身破烂青衣的林旦有气无力道。
身旁神色尽失的红鬃喘着粗气,但焦躁不安的马蹄却没停过,仿佛还有力气,能一直走下去。
“红鬃呀,你要是还有力气就再托我一截吧。”林旦双手抓住红鬃的脖子,想要翻身上马,但却被红鬃扬起前蹄摔落在地。
被摔在地上的林旦索性在原地躺了下来,揭开破黄皮葫芦,想要喝口酒,但里面的酒水早就被他给喝光了,只有里面残留的一两滴落在他的舌尖,林旦丝毫没嫌弃地发出舒坦的声音。
可下一刻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毕竟路还没走完,不管再远再难,自己都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就是不知道这酒葫芦什么时候能再装满?
从上一个村子出来之前,林旦特意去卖酒的铺子想要买点酒带在身上,可自己却囊中羞涩,所有家当都放在唐荟身上的,自己离开江陵城之前也忘了向南安讨要一些。
没辙,林旦也知道这种小村子做点买卖不容易,自己再白吃白喝也说不过去,只好把红鬃当给店家,这才换来了这只破黄皮葫芦和一葫芦的酒水,虽然是农家自酿,但在山里生活惯了的林旦一点都不挑。
可令林旦没想到的是,过了一天一夜,红鬃竟然又自行跟了上来,除了脖子上的鬃毛少了些分量外,其余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从那以后,红鬃就再也没有让林旦骑过自己了。
看着红鬃闹脾气的模样,林旦不免想到唐荟,悲从中来。
自己何尝不是把唐荟一个人落在城头?
每每想到这里,林旦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巴子。
但他还从没抽过自己。
抽自己除了能让脸皮痛一阵,还能干啥?能让唐荟平安回来不?林旦这些事情一向看得很清。
就在林旦埋头走路之时,身旁的红鬃突然一声嘶鸣,弄出不小的动静,四周刚准备歇息的鸟儿被惊得四散逃离。
林旦刚想教训一下这个脾气古怪又不懂事的马匹,抬头却看见一处挂着“酒”字旗的摊子,大喜过望。
不过他连着走了好几天的路,实在是精疲力尽了,闻着酒香,深一步浅一步地朝酒摊走去,他双手环抱着红鬃,闭上眼睛,一脸的陶醉。
林旦甚至忘了自己身无分文,找了一条空着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趴在桌上,朝着漆黑的店里喊道:“老板,上酒!”
红鬃十分熟练地找到了屋侧放置的马槽,刚好槽中还有不少草料,于是它便舒舒服服地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