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的意思,怨女的力量还在这孩子这里,拿捏住了慕声,是对怨女最大的挟制,也是他们与怨女抗衡唯一的资本。
“好啊。”她沉默半晌,带着苍凉的笑点点头,“不日我将回家一趟,求助于我爹娘。”
“但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全府上下,谁也不许再提慕声的血统,就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十日后,白瑾从白家归来,双手捧着一只匣子。
匣子里装着白家在极北之地求来的月魄冰丝织成的丝帛,裁下了细长的窄窄的一条。
梳子顺着黑亮的头发向下,一梳到底,纤瘦的手捞起发尾来,握在手里,露出他的耳朵。
白瑾与他脸贴着脸,在镜子里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语气柔和,像是天下所有的给孩子梳头的母亲:“高一点,还是低一点?”
“……”他茫然的眸子慢慢地有了焦距,目光落在她脸上,定住了,他的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用很小的声音回答了她:“高一点。”
“好。”
她弯眼笑了,在眼尾弯下的瞬间,她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细密的眼角纹,像是腐朽木家具上拉出的蛛丝。
不远处,是慕瑶懵懂稚嫩的脸。
白驹过隙,蜉蝣一生。
多少爱恨,正误,人妖恩怨,在这一刻,都暂时远去,梳头这个动作,似乎变成她一生的事业。
她将那一条皎洁的丝带小心地从丝绒内衬中拎出来,仿佛从废墟中拉出了一线希望。素手将发带扎紧的瞬间,终于咳出了喉间那口腥甜。
慕声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那个清秀的男孩,高马尾梳起,发顶上露出了一点美丽白色发带,像一只蝴蝶,垂着翅膀,匍匐在上面。
许久,他好奇地伸手,触摸了冰凉的镜面。
这个人……竟然是我。
“瑶儿。”白瑾牵过慕瑶的手,带她走到墙下,“你要看着弟弟,绝不能让他把发带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