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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色逐渐转暗,新月升起,又被云彩遮住,昏沉沉透不出光来。
“咚,咚!咚,咚!”街上传来连续的更鼓声,几声过后是更夫拖长了声音的叫喊:“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这是二更到了,夜色已深,大街上除了提着灯笼的更夫,就只有巡城的兵卒了。不过大半夜的,谁还有精力折腾?就连更夫的叫喊都无精打采的,听得人直犯困。
又过了一会儿,更夫走得远了,连更鼓的声音都隐隐绰绰,听不清楚。街巷深处,几个人影从墙角转了出来,飞速向前。明明穿着兵卒的衣衫,这几人的行迹却有些可疑,不是贴着墙,就是走在檐下,没人出声,脚步也又轻又碎,跟做贼似的。正走着,前方那个突然一停,举起了拳头。几人立刻齐齐停下脚步,贴在墙上,摒住了呼吸。
远处,一队巡逻的官兵缓缓走了过来,大约有五六个人,虽然没人交谈,脚步也显得沉重了些,但是为首的显然是个尽心的,不断晃动灯笼,四下查看街道。那灯笼的光影忽闪,照亮了一大片街道,甚至有一点点光线挨近了几人躲藏的墙角。
好在,对方并没有发现异状,随意扫了一眼就继续向前了,不多时,灯光也隐没在了夜色中。
严远在心底舒了口气,刚才他的心跳都快爆开了。巡哨的频率,人数,方位他们都仔细勘察过,但是备不住出现意外,好在这次也平安的躲了过去。
额上渗出了些汗水,前面那人却不动声色,再次迈开了脚步。严远不敢迟疑,追了上去,身后两个帮众也没发出声音,跟的很紧。他们这次一共来了四个人,另外两个是林家的精锐,也是伏波一手调教出来的,关键时刻倒是没有拖后腿。
盯着前面的人,也留意着后面的,严远可谓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了,好在这条道是他们踩过无数遍的,怎么躲,什么时候停,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全都熟记于胸。走走停停,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了预定的街口。顺着这里直行,穿过大街,就能绕到衙门后的更道,只要进入更道就安全了。
这可是大半夜,伪装成兵卒穿过大街,远处的衙门口还有人守着,不知何时就会瞟来一眼。到底能顺顺当当过去吗?然而只是吸口气的时间,前面那人已经迈步走了出去,她的步伐其实不快,但很轻,宛如一只轻轻巧巧的狸猫。严远的瞳仁都放大了一瞬,却克制住了自己,紧紧跟上,没破坏对方选择的时机。
一行四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穿过了大街,转入了更道之中。
更道又黑又窄,没有点灯,天上的月亮又被遮住了,根本看不清脚下的道路。然而严远却能看清楚前方那窄窄的肩背。几人一声不吭往前走了三四十步,前面那人一下停住了脚步,再次抬手捏紧了拳头。严远立刻转身贴在了墙上,直到这时,他才隐隐看清了旁边的景象。砖墙耸立,一排长长的屋檐斜搭下来,前面还有个高出一截的人字山墙。这应该就是大牢的外墙了,这排屋檐下就是狱卒房和刑房,前面的山墙则是狱神庙,他们到地方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黑暗中,前面那人递来了一叠东西。严远立刻接过,那是三件长袍,青灰色的布料,跟墙面和屋顶的颜色十分接近,还带着兜帽,只要披在身上就能遮住手脸,远远看着跟墙面一般无二。
他毫不迟疑取了一件,把剩下两件递出去,三人顷刻就穿戴好了,如泥胎木塑一样重新靠回了墙上。现在,只要没人进入更道,就算站在大街上,提着灯笼往里看也未必能发现他们。夜色,狭窄的更道,以及这一身长袍就是最好的遮蔽。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更夫了。只要更夫不来,就万事大吉。
严远紧紧贴在墙上,轻轻的吸气、呼气,想要压下那怦怦心跳的。更夫千万别来,千万别出纰漏……
跟他们一墙之隔,府衙大牢中,守夜的狱卒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