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夷看着她,忽然露出一个恶作剧似的笑脸来,轻快地回答:“对呀,是我的,可爱吧?他叫不生。”
“不生?”云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上显出了点踌躇之色,显然是想说什么,又迫于希夷的淫威而不敢张口。
希夷挑起眉头,整个人都显而易见地开心了起来:“是啊,他叫许不生,不生为死,既然我是鬼,他当然也应该是死物;没有我,他就活不了,不生这名字岂不是非常贴切?”
说着,美艳的鬼王还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觉得自己起了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名字。
这……这名字也太草率了些。
云娘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沉默了。
不知怎的,在说完这个名字后,面前这个容貌昳丽华美的厉鬼就像是看她很顺眼了似的,仿佛一只大猫被顺毛摸舒服了,也不再对着她放杀气,抱着不生施施然地踏进了自己的院子,抬袖一挥,合上了院门。
刚刚拥有了自己的名字的孩子被放在锦绣堆叠的床榻上,鬼王盘腿坐在他面前,静静地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气息。
“很快就要到第七天了。”法则冷不丁出声提醒。
“唔,我知道。”大袖垂坠在地上,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背上,过长的发丝还有几缕落到了孩子脸上。
希夷懒洋洋地伸出手撮起发尾,在不生脸上戳来戳去:“我大概有点头绪了,问题可能出在那个许二身上。”
法则很快地调出了史书上山阴许氏二公子的平生事迹:“至纯至孝,友爱兄弟,仁厚端方,许氏的长子病逝后他就是未来的继承人,别人口中的许时晰是一个绝对的君子,也是极为有责任心的未来家主——倒不如说他简直有责任心的过头了,恨不得把什么事都背起来,脾气还很好,搞不好哪天累死了也笑眯眯的。”
“君子……”希夷哼笑了一声,“谁知道他是一个真君子还是假小人。”
在他短暂出神的这段时间里,四周景色骤然又变,希夷眼疾手快一把抱起床上的不生,下一刻这座华丽屋宇便连着床榻帐幔统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又回到了初入留城的那个时间,面前是夜色下花灯辉煌的长街,行人摩肩接踵,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快乐,嘈杂的笑闹与叫卖声混合起来,希夷站在街道当中,抱着不生,抬头望着进城时就看到过的那盏巨大的花灯。
上面的各色花卉还在重复着开放的过程,这个气机紊乱颠倒的城池里,他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像是海浪中格格不入的礁石。
“阿弟,怎么不开心呢?”
一个极其温和的声音,带着点真切的忧愁和担心在他背后响起。
希夷慢吞吞地转身,便看到了一张方才见过两次的脸。
山阴许氏的君子和他的打扮相似,大袖垂坠,风姿翩翩,气质温润如玉,望着希夷的时候,就像是兄长看着伤心难过又一言不发的弟弟,他不知道该怎么哄,眼里只是一味地心疼。
“怎么啦,这么大的人了,不高兴的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许时晰轻声说,哄孩子一样哄他,“要兄长给你买桂花糖吗?街角那家阮记又开了,还是你最喜欢的味道。杏花坊也开了,你不是爱吃那里的杏花酥?小时候就常常吵着只吃这家的杏花酥,便是片刻也不肯等,非要我抱着你上门买才好……”
希夷看着他,许时晰微微蹙眉,抬手轻轻碰了碰希夷的额头。
这大概是个哥哥安慰弟弟的姿势,但他似乎顾忌着弟弟的自尊心,很快就把手拿开了。
在手指离开额头的一瞬间,希夷感受到这只手变得微暖的温度。
他一愣,视线慢慢移了下去,因为就在这一霎那,他听见了法则轻声的咕哝:“第七天到了。”
与此同时,在他怀里的不生停下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儿终于有名字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虽然是个胡诌的名字,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留城这部分大概还有两章就结束了,关于天道力量分散的原因也会解释掉。
哎呀,我其实还挺喜欢二哥的……【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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