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额,厚脸皮上来说,今天只写出这么多,双更的话,额,这个,还是敲我两下来得快一些……顶巨无霸锅盖逃……
休妻or和离(四)
马车匡当匡当地往前走,车外是略显陌生的市集喧闹声,被厚厚的车壁一档,显出几分遥远的渺茫感。
车里垫着厚厚的绒毯,弥漫着浓浓的苦药味,小小的孩童躺在毯上,瘦得脱了形的身躯随着马车的节奏微微晃动,盛氏坐在旁边抚摸着儿子的脸,几乎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吴智媳妇坐在旁边,见她眼神空茫虚幻,忙劝道:“姑娘不必太伤心了,好在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已经要回盛家了。”
盛氏慢慢侧过身,软软靠在车壁上,笑容模糊得好像隔了几重雾气,她下意识摸摸怀中叠好的一张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八年相处,一朝分离,辛苦自知。她随意掀开窗上布帘,蒋家的一角石青色围墙渐渐远了。那地方曾经是家,但以后不是了。
吴智媳妇知她心忧,便想着岔开话题说些别的,她略想了想,道:“这次说来,多亏了四姑娘,若不是她提个醒,只怕我们还蒙在鼓里。”
盛氏眉头动了动,放下帘子,冷冷道:“她也未必有什么好心,若是真心为我,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挑这个节骨眼?”
那日是蒋小玉最后一次来探望盛氏,她帮着给小家定喂了米汤,又留下陪盛氏用饭,饭后有一道银耳燕窝粥的甜品,盛氏本来惯享富贵,并未在意,倒是蒋小玉边吃边赞,还笑着提起了以前盛氏房里常有的红枣燕窝糕,笑说大嫂吃了五年的燕窝糕居然也不腻烦。安姨娘那里吃了几年吃腻了,大约半年前就不怎么吃了。
半年前刚好是安姨娘怀这一胎的时候,蒋小玉这些话既突兀又露骨,盛氏想不起疑心都难。
自盛氏搬离正房后,卢氏也曾命人继续送糕点来,偏那时盛氏气头上油盐不进,通通都让拿回去了,之后小厨房那边也就没有继续送东西来,想要取到证物便不那么容易。
好在盛氏虽手段不够,但胜在手中有钱,偏生那小厨房给李妈妈打下手的苏妈妈有个烂酒鬼赌徒儿子,欠了一屁股债正被人追杀,瞎猫碰上死耗子,几张买来的借条甩下去,苏妈妈就把自己知道的全招了。
真相大白之时,盛氏恨得拿了把剪刀就要去找卢氏拼命,被吴智媳妇几个狠命拉住了,劝人的话说了几车,盛氏只管目眦尽裂,仍旧恨得咬牙切齿,最后还是吴智媳妇把浑浑噩噩的定哥儿抱来,母子连心,盛氏看着儿子,心里煎熬了半晌,也只好把剪刀扔了。
但这事一出,她和蒋家的最后一丝情分也没有了,和离势在必行,并且一定要把儿子带走。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鱼死网破,若是蒋家不放人,她就撕破脸把这些糊涂账传扬出去,看到时候是谁更没脸见人。大约是出身商家的缘故吧,外表再端庄恭淑,内里的无赖痞气一点不少,宁可冒着被人骂忤逆长辈的风险,也要把蒋家搅成一锅乱,趁机达成自己的目的。兴许最后蒋家就是顾忌着这一点,才网开一面把人放走。
吴智媳妇起先还担心盛氏心里敛了苦痛不肯发泄,怕她憋坏了,如今见她想得明白,也就放下心来:“如此说来,姑娘都清楚明白呢。”
盛氏唇角勾起一弯弧度,道:“我自然清楚,只是我清楚用不着别人清楚,他们就更不需要了。”
这个他们指的谁,吴智媳妇心知肚明:“原来姑娘把咱们发现红枣燕窝糕有异的时间提前,就是为了这个。”
盛氏点头道:“四姑娘既然冒险告诉我这事,不管她用意如何,我好歹要承她一份情,不能让人疑心到她身上去。苏妈妈全家早些天就回了原籍,若是老太太要查,只怕也查不到什么。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吴智媳妇咂咂嘴,叹道:“我们在府里这么多年,居然没看出来四姑娘是个有心的,只不知她和太太到底有什么纠葛……”
“吴姐姐,”盛氏语调不高,却不容置疑,“那是别人家的事,咱们以后就少管吧。回了盛家后,除非母亲问起,否则断不能告诉他人,免得横生是非。”吴智媳妇忙凛神应了。
马车内一时又沉默下来。外头人声渐渐稀少,大约已经出了秦楚城。
盛氏弯腰给定哥儿小心掖好被子,半垂了眼睫不知在想些什么。吴智媳妇看着她瘦削得棱角突出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马车厢内越发孤零零的单薄身躯,心头发软,下意识开口道:“姑娘不必忧心……老爷太太总归是您的亲爹娘……”
才刚说了一半,马车外盛昌宏道:“妹子,后头有辆马车跟来了,想必是找你的。”
吴智媳妇心停了一拍,难道是蒋家反悔,想把定少爷要回去么?她才顿了一下,盛氏已经行动敏捷地一把掀开车帘跳了出去。
她站在车边,好似护犊的母猫一般,颈毛都竖了起来,全神戒备地盯着由远及近的马车。
车夫看着不像是蒋府之人,他近前停了车,跳下车来放好小凳。有人掀开车帘探出身子,一眼看见盛氏,立刻展颜而笑:“大嫂。”
是周韵。
盛氏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她松了一口气,淡淡挤出一个笑:“弟妹。”虽说如今已经和离,这样的称呼不该再用,但若是真要用蒋三奶奶,盛三姑娘这样的称呼,只怕更加奇怪,两人都很有默契,仍旧保持原样,连带着也保留了往日的几分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