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南羡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苏晋一眼。
苏晋也正抬起眸子,朝他望去。
四目相对,朱南羡微微一愣,别开眸光,回过头打马离去了。
朱悯达一走,朱觅萧与众臣看完这一场大戏,也拉拉杂杂地互相作别走了。
近破晓时分,应天城仿佛浸在一片暗色的水雾里。
方才朱悯达问话,脑中的弦一直紧绷着,竟没顾及上肩伤,直至此时,肩头的镇痛才忽然传来,柳朝明闷哼一声,因失血太多,险些没能站稳。
苏晋要去扶他,却被他退让一步,避开了。
柳朝明扶住肩头,目色沉沉望着街巷深处,问道:“名字。”
苏晋沉默一下:“姓谢。”
果然。
难怪老御史看了苏晋的《清帛钞》后,指着其中一句“天下之乱,由于吏治不修;吏治不修,由于人才不出”(注)说:“此句有故人遗风。”
难怪当年老御史只见了苏晋一面,便拼了命,舍了双腿也要保住她。
原来她并非只具故人遗风,她根本就是故人之后。
柳朝明这才偏过头看她,又问:“叫什么?”
苏晋眸中闪过一丝惘然,低声道:“我没有名,只有‘阿雨’一个小字,阿翁从前说,等我及笄了,会为我起一个好名字,可惜,”她一顿,“没有等到。”
柳朝明心中一沉。
都察院的小吏牵了马车来,站在长巷尽头等他。
柳朝明默了一默,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管苏晋,朝马车走去。
他有些惘惘然,这一生他从未亏欠过任何人,除了五年前老御史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