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富阳笑着打哈哈,脑子反应慢了半拍,正要问,看到门口又跑进来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了周富阳,讶异叫了一声:“爷爷?”
然后马上跑去侧卧和小小跳蹦床了。
周富阳的脑袋哐当一声响,他虽然老花了,可还认得出,那是他家孙子,南南!
金桂萍感慨道:“你们家南南可乖啦,两个孩子一起玩,平时也不打搅我,我反而还省事了。晚上啊,你儿子老是半夜跑过来,一跑来呢有时候孩子没睡,他们两口子要做那些什么的,就把孩子都塞我这儿来了,你说说,他们现在反而更喜欢在我家乱跳。不过你也放心,平时有保姆跟着,也没什么危险。现在你们周家的保姆,应该在默默那边做饭呢……”
周富阳的嘴巴张开就合不上,他慢慢地消化着所有刚刚发生的情形,外表看上去愣愣怔怔地,令金桂萍有些担忧。
身体也显得不太平衡,她连忙过去扶住。
“老主任?您还好吧?”
紧迫感
金桂萍扶着周富阳重新坐回沙发上。
到底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老江湖了,周富阳捋顺之后,镇定了身形:“小金,冷湖那块地,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金桂萍扶着他说:“交给国家,国家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拿点国家给的体己钱就行了。”
周富阳不死心,侧头来看她:“那别家没来找你吗?多给你几个亿,你也不要?”
金桂萍说:“因为我地里有片林子。转成国家的,国家保护起来,就没人敢砍了。老主任,你们在冷湖建庄园,也砍了不老少。这整座城市的林子,三十年间说没就没,再种下的,孩子们能看见的,都是次生林了。”
周富阳:“次生林有什么不好,不都是树吗?”
金桂萍:“老主任,你们赚了钱,也舒服了一辈子,将来埋下去时,你想咱们这代人的骨灰洒下的地方,是新长的次生林,丁点儿细的从远方来的孤零零陌生小孩童,水土不服地长不粗壮长不高,无法荫被后人,还是那些土生土长,高耸参天,在一块土地上陪了你多年的老伙计?我不卖,是想给咱们子孙后代留个念想,让他们知道老树长什么样子。”
周富阳明白,金桂萍的境界在这儿,说什么都不会卖给自己了。
两个孩子从侧卧跑出来,跑到周富阳这里,看他正若有所思着。
南南问:“爷爷你为什么会来呀。”
金桂萍看周富阳还在发呆,便一手抱过南南,怪重的,放在自己腿上,“来说点事情。”
南南问:“是说爸爸和小小妈妈的事情吗?”
金桂萍勾一勾南南鼻子:“小东西,你啥都知道。”
南南又仰头说:“为什么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我爷爷和奶奶,都不喜欢小小妈妈,肯定不让小小妈妈和我爸爸结婚?”
金桂萍蹙眉头:“怎么会有这么多事的小朋友,他们家父母怎么教的,你不要听他的,你爷爷现在就在这里,他对这事最上心了,怎么可能不同意?”
金桂萍看向周富阳,南南也看向周富阳,就连小小也伸出了胖乎乎的小肉手,搭在了周富阳的手背上,巴巴地问:“周爷爷,他们都说你不喜欢我妈妈,他们是不是在说谎啊?”
周富阳的眼神透过老花镜,在两个可爱单纯的孩儿脸上游移,最后停在满怀期待等着他答案的金桂萍脸上。
周富阳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太多混蛋的事,但金桂萍当初纯真美貌的模样,是他心中不忍玷污的美景。
难道说出自己不喜欢她女儿,不想让她女儿进门,打破今日金桂萍对他的惊喜和期待,打破满面笑容诉说怀旧的现状吗?
周富阳做不出来。
平心而论,在金桂萍说了她的财产之后,陈默在他心中已经不是件低廉的货品了,她背后雄厚的不动产,很快也能转为现金,陈家儿子也有自己的生意,陈默在集团工作也算小有成绩,算不得是他看不上的那种家庭。
从前就对不起金桂萍,大抵让她当年对自己的期望落了空,如今不能再来一次。
周富阳挤出一个笑脸,“他们是说谎,我没有不喜欢你妈妈。”
孩子们得了满意的答案,都蹦跳着去玩了,金桂萍也高兴地替女儿笑,一边拍着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