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书刚好在这之前调制好了药粉,她将那乳白色的药末倒入执壶递给采茵,又俯身耳语了几句后便换了一身桃色大氅出门了。
夜色如墨,月色如银,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点点星子缀在其中,忽明忽暗的闪烁。
沈灵书素手轻抬,接住几片微凉,美眸望着那雪花落在掌心,转瞬即逝,浮躁忐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失了分寸,功亏一篑。
采茵提着酒壶,在身旁适时提醒道:“姑娘,注意脚下。”
沈灵书看着脚下冰面,唇边渐渐抿起。
是了,前路漆黑迷茫,她是该看好脚下。
碧桐院离着鹤延堂很近,穿过两道垂花门,再走一道扶廊便到了。
刚走进院子,便闻到飘来的一阵饭菜香味,花厅内点了几十根蜡烛和灯笼,亮如白昼,奴仆往来,忙活的热火朝天。
沈灵书正欲抬脚,便听见身后有小厮传唤:“主君到了。”
她转身凝眸望过去,那一身褐色大氅,身形干瘪枯瘦,顶着一张国字脸的不是王遂还能是谁?
沈灵书盈盈弯下膝盖,语气恭顺:“见过大伯伯。”
沈灵书等了会儿,王遂没说话,她抬眸,正对上王遂的目光。
阴狠,怨毒,胜券在握。
沈灵书抿唇,美眸含着笑,“大伯伯为何这般看着书儿。”
王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冷哼声,便径直朝主屋去了。
沈灵书也不在乎,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屋。
花厅早就摆好了席面,祖母坐在寿康椅上,怀中抱着大房嫡孙女莺歌,三岁的奶娃娃穿着橙黄色夹袄,带着虎头帽,白软的小脸“咿呀咿呀”的,逗得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裴氏在一旁站着服侍着,眼里满是慈母的笑意,三房赵氏一向不爱凑热闹,便只管在外间打点着上菜和酒水。
“儿子给母亲请安,一别数月,让母亲惦记了。”
“祖母万安。”
两人脚前脚后进了堂屋。
王老太太将莺歌递给裴氏接过去,这才招手,笑着道:“坐,坐,书儿也坐。”
傍晚王遂便去请安道了这一路的风土人情,趣事奇闻,此刻也并没有再说别的,只是看着裴氏怀中的小莺歌,精于算计的脸也渐渐变得柔和。
没了长子王石,王遂的全部心血都寄托在这个小女儿身上。
沈灵书也静静端凝着她这个小侄女,却不想莺歌对上了她的视线后,胖胖的小手挣扎着要过去。
奶娃娃不大,小腿倒腾得十分有力,裴氏怕摔着孩子便只能随着莺歌的动作朝沈灵书走去。
沈灵书手臂纤细,但还是稳稳的接住了这奶团子,小小软软的肌肤和她贴了贴脸,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洋洋的感觉在她心中渐渐迸发。
她的孩子,也会是这般玉雪可爱吧。
莺歌小手在空中抓呀抓的,又朝下边抓去,沈灵书急忙兜着她胖胖的小身体,纠正她的姿势。
小莺歌奔着去的是她的小腹。
难不成小孩子有异于常人的天性,能感知到?
沈灵书脊背有些僵硬,害怕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便顶着裴氏埋怨的脸将莺歌递了过去。
正在此时,赵氏也着人上菜了,素净的脸上挂着一丝疲惫的笑:“母亲,可以用饭了。”
王老太太拿着银箸,招呼道:“你也别忙了,坐上来一起吃。”
一刻钟后,众人用的差不多了,王老太太今日高兴,喊着小辈的来打牌。
听到打牌,沈灵书心中起了退堂鼓。
她不会打牌也不喜欢,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还特别吵,急忙摆手:“祖母,这个我不会的。”
祖母笑了笑:“无妨,他们都会,你抱着莺歌去暖间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