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为那些苦楚而愤怒,而且是因为……苦乐皆由人,半点不由她。
她的母亲为阻情劫,喂了陨丹让她断情绝爱,设了伽蓝印封她真身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个天生天养的葡萄精灵,又强硬地要求众位芳主将她拘在水镜万年,何等可笑的故步自封?
为救舍命救她的肉肉,她天真莽撞地以救命之恩诸位芳主之能威逼利诱旭凤带她上天,遇到的两位导师,好巧不巧,都有些不太合宜——旭凤天生优越,只懂胁迫,半点不考虑他人,自我中心得厉害;月下仙人则是枉为仙人。
她当时外貌不过十岁上下,言谈举止间稚气未脱天真得很,月下知尚未开窍,便以画本和天香图册为她开窍,唆使她对旭凤做下情侣之间方可行之事,甚至还告诉她灵修是快速增进修为的方式之一……这和凡间诱骗少女只要卖身就可以快速获得想要的东西的老鸨有何不同?这在她历劫的世界,是触犯刑法的。
而后,她认了亲父水神,润玉生怕水神退婚,以言行诱骗,使得水神误认为他们两情相悦从而打消了退婚的念头,他俩婚约就此坐实。
说实话,她并非不怨怼,只是比起其他人,润玉所做的,不过如此罢了。
润玉欺骗她订婚,修复陨丹,疑似篡改梦珠颜色,隐瞒旭凤可能不是凶手之事,这些事,桩桩件件,对比他人,不过如此。不提月下误导,不提彦佑油嘴滑舌,不提荼姚对她恨意滔天屡次追杀,单就对她一片“赤子之心”的旭凤,对她所为便足够让现在的她恨不能永不再见他那张面容。
旭凤见她历劫,便去找缘机仙子威逼,既不肯让她轮回成男人,也不愿意让她身为女子与他人爱离别,也不愿让她青灯古佛——当时她听着旭凤一样一样否定缘机仙子的安排,心中冰凉一片,有些人,不坏也不蠢,只是自以为是和自我到了极点,从不尊重他人,擅长单方面决定他人命运,尤其是自小身处权利中心的既得利益者。
她不愿以坏心揣测,也难免想到,旭凤让她做个与世隔绝的圣女,莫非是怕她长了见识,开了眼界,从此不再拘泥情爱?或是移情别恋?
可笑至极。
而后,她看到旭凤生怕亲母荼姚伤害于她,便跳了轮回,打着保护的旗号让月下为他二人系上凡尘红线。
她冷得厉害,霜花之魂体竟然感觉到了彻骨寒意。她已经不敢想,这条红线究竟在凡尘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
章三俏霜花一语惊四座历异界有心谈阶级(下)
陨丹因为魔界中人追杀旭凤波及到凡人的她而开裂,被压抑的感情就像白蚁悄悄啃噬她的内心。
她冷眼看着自己爱上了旭凤,冷眼看着自己情动与旭凤行灵修之事,此时的润玉正经历丧母之痛为洞庭三万生灵受完雷刑,纵然润玉此后修复了陨丹,她也只能说并不赞同润玉此举。
她冷眼看着旭凤提着酒去看守孝中的润玉,想要杯酒释恩怨,大言不惭地要用未到手的权势换“锦觅”,就像是换一件法宝,一件东西,一件衣服。润玉的亲生娘亲死于旭凤的亲生母亲之手,一杯酒,便想要放下一切,一杯酒,便想要刚丧母的润玉前去主动退婚,多么贵的酒啊!
她冷眼看着天后穗禾因为情爱之事对她痛下杀手,甚至在旭凤说出她有了旭凤骨肉之时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不愧是战神,平息他人怒火一窍不通,火上浇油倒是无师自通。
她冷眼看着天后被囚,悲怒交加看着穗禾假冒旭凤杀死了爹爹和临秀娘亲,她恨穗禾,恨天后,恨旭凤,更恨自己——那个天真愚蠢只知道情爱的自己,可是她又怜悯那个自己。
她看着那个自己怀疑旭凤,看着旭凤允诺查出真相,却在可能与自己母神有关之时不敢再查,三年后,旭凤承认此事与他有关却不肯让她与他人缔结婚约。
她觉得十分可笑,旭凤自知与她毫无可能,所以为了她的幸福,她就合该守着一个无望的人吗?若是那是现在的她,就该泼他一脸冰渣子,冻他个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她看着自己赠给了旭凤青丝,让他放在贴身精元处。
她看着旭凤在大婚之时指责润玉造反,言辞凿凿,理直气壮,她不禁冷笑,她实在无法不怀疑,旭凤除了不愿意让润玉登上至高之位外,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阻止这场婚礼,不然为何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
他考虑过她的名声吗?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