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衡下意识地看了裴昱瑾一眼见人没有反驳这才应了声,“是,奴才这就去。”“王爷心善,不欲与这小童计较自然是甚好。不过,您将这奴才打发走了,是指望本相来驾车吗?”待人走远了,裴昱瑾才偏头问道,带了一丝看好戏的意味。裴昱瑾一向骑马入宫又不喜欢带随从,而沈听澜身边也只跟着一个用得习惯的孟衡,把人打发走了,可不就是只剩下他二人了吗。沈听澜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么一层,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只见他身体往后靠上了车壁,单手按上心口揉了揉,垂下眼帘,声音也低了几分,“刚刚那么一吓本王有些心悸,此刻怕是动弹不得,驾车之事就有劳裴相了。”要不是见识过他刚刚吩咐孟衡时还精神十足的样子,裴昱瑾恐怕真的会被他此刻恹恹的模样骗到。权倾朝野的裴相头一回在除了元帝面前这样吃瘪,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那殿下,坐稳了。”沈听澜见状,没忍住轻笑出声。这个出身高贵又手握权柄的人应当没做过这样的事儿,这回自己有够恶劣了吧。这声轻笑自然也落在了裴昱瑾耳中,毕竟习武之人的耳力本就非一般人所能及。他挥手扬鞭,马车的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沈听澜也结结实实地磕在了车厢上,发出一声闷哼。不重,但也有些疼。“臣没驾过车,兴许有些生疏,还望殿下海涵。”那带着笑意的解释怎么听都不怀好意。沈听澜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开口时声音低弱还有些喑哑,“无妨,本王磕得不重,裴相不必放在心上。”哭了?裴昱瑾的心里有一瞬的后悔,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感受到车速在变慢,沈听澜的唇边滑出一抹微笑,他发现裴昱瑾这个人很有趣。好像吃软不吃硬,而且跟传闻中那个手腕强硬的权相模样相去甚远。裴昱瑾虽然不算一个喜静的人,但相府建的远离市井,很是安宁,再加上他后来车速放得很慢,快到时沈听澜已经入了梦乡。“殿……”似乎是没料到,他掀帘时的动静并不小,但见着眼前一幕剩下的言语已尽数吞下。拥着毛绒大氅的人斜靠在车厢上,睡梦中睫毛轻颤,眉心也略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而手中的暖炉明显也失去了热气。看起来更加脆弱了,不怪佑琛要那般仔细地呵护着。正当他准备放下车帘时,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浓浓倦意,“到了吗?”沈听澜睁眼时脸色不太好看,短时间的睡眠令他有些头疼,这幅身子确实是太差了。“到了,您若是不醒,臣正准备委屈一下自己,将您运进去。”裴昱瑾侧过脸来看向他,说得一本正经。委屈?运?他堂堂亲王是货物不成。沈听澜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词,一双黑眸瞪得圆圆的望向他,里面写满了受伤与不可置信,开口时也有些艰涩,“本王,不重的。”不是,这不是关键。沈听澜像是在为自己难得犯蠢感到懊恼,轻轻捶了一下身侧的软垫,发泄着不满。裴昱瑾的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这样不算隐蔽的小动作自然也被他看在眼中,“微臣说笑的,殿下下车吧。”见那人消失在视野中,沈听澜才轻嗤一声慢吞吞地起身走到车外,没了孟衡也无人为他放脚踏。他俯下身子正准备寻一个冲击力较小的角度跳下来。探脚试了试,怎么看都觉得这车比他平时坐的要高,就在他准备要跳时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向他,隐约能见骨节处常年舞文弄墨而留下的笔茧。这手很漂亮,沈听澜一时间寻不到一个能够准确形容它词句。手的主人眼神半分都没有落在他身上,毕竟这样类似于伺候人的活儿他也没做过。沈听澜又看了那手一眼然后有些遗憾地移开了视线,自己蹲下扶着车壁跳了下来。不承你的情,够不识好歹了吧。沈听澜跳下来后还挑衅地看了裴昱瑾一眼,仿佛在说不过就是下个马车,本王才不是个纸糊的小废物。却不料他这一眼太过风情,落在裴昱瑾眼中像极了一只骄矜的孔雀。他从容地收回手,面上并无任何异常,“府上闲置的房舍很多,殿下可要亲自挑选。”不论他对沈听澜的态度如何,单论这位的身份,他也不能薄待了他,不然也无法同元帝交代。沈听澜思索片刻,微微昂首,“本王身子娇贵,自然是要你府上最好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