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门口成何体统,回府吧。”“不行。”沈听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又觉得自己拒绝的太快了,于是加上了一句,“我就想去那蹲会儿。”一下子就突出了他娇纵不讲道理的人设。裴昱瑾的眉心微蹙有些不知该怎么劝他,但一对上那张被毛绒大氅簇拥在其间的脸,心下的不虞便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门口风更大,进去坐会儿,让孟衡挡着些,别碰不该碰的东西就行。”果然,理智在他面前就只能丢盔弃甲,一再妥协。“坐在外堂,不进雅间,万一哪位大人瞧见了,也不至于解释不清楚。”无论在哪个时代,流言都是最难防的东西,沈听澜自己的清誉他是不在乎的,但裴昱瑾不行,所以还是谨慎些好。即便是在外堂,他们也只是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琴声乐音交杂,台上人舞姿曼妙,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旖旎,曲子也并不低俗,就是人声有些嘈杂。“给歌姬作诗赋词,迟砚,你可真是够给咱们读书人丢脸的。”一道带着浓烈嘲讽意味的声音钻进沈听澜的耳中,迟砚二字更是直接抓住了他的心神。他循声望去,一道修长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身上的青衫洗的有些泛色,看得出来生活的应当不富裕,或许用拮据来形容会更加合适。但那背影虽然清瘦,可腰杆却挺得很直,开口时的言语虽温润但又犀利。“兄台既读圣贤书就该知道人的贵贱不由出身和身份决定,迟某的笔只为值得的人留墨。”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很少有人会去共情歌舞姬,真正得志的人也绝不会在她们身上多费笔墨。“你既这么清高,又为何要收润笔费,简直是丢了文人风骨。”歌舞伎们有好的诗词修饰往往能提高知名度和身价,少不得是要向他支付些银两的。而那群人想叫他出丑,自然是抓住一切机会去揭他的短。“迟某囊中羞涩并非是什么见不得光之事,为生计图谋,无甚错处。”迟砚却并没有如那些人所预料地那般羞愧难当亦或是掩面而逃,反倒是不卑不亢地自揭短处。不就是穷嘛,总好过那些为了银钱上下钻营的小人,他问心无愧,没什么不能说的。拥有这样的气度和眼界,不怪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那些来找茬的人也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不知羞耻”。“真是聒噪,他要做什么与诸位何干,家又不住海边,少管那么宽。”虽然知道这迟砚不是什么柔弱无骨的小白花,沈听澜依旧是发话了,因为他要拉裴昱瑾入局。就这位大爷现在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最多当场热闹听听,热闹听完了,老婆也就没了,少不得还要他来操心。不省心啊不省心。迟砚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温度,看向他的时候有一丝错愕。他孑然一身惯了,从未有人替他说过话,他也不需要。见沈听澜拍桌子起身就要往那边走,裴昱瑾也只能一脸纵容地跟上。他的殿下素来这么古道热肠,见不得世间不平之事,横竖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儿,想管便管吧。被怼了的人原还有些不服,但在看到气势汹汹的沈听澜身后跟着的那尊煞神后,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之前王家那事儿还历历在目,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连累宗族的祸首。那群人里有几个是出身世家的勋贵,推搡了半天才推出个代表站在前头。他们不识沈听澜的身份,但也知道能让裴相心甘情愿站在后面的人想来身份就不会低。“这位公子所言甚是,吾等所为确有不妥,当向迟兄致歉。”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要是他说这话的时候不频频打量裴昱瑾的神色的话,应当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要道歉就去道歉,看我做什么。”裴昱瑾对着这些不相干的人可没什么耐心可言。沈听澜虽然有时候恨极了他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人现在的稳定发挥确实很得他心意。说话的人明显被噎了一下,但又不敢跟他呛声,只能是压下心底的不满,伏低做小地带着众人冲迟砚行了一礼。“迟兄,吾等言行有失,望您见谅。”“奴颜婢膝,有失文人风骨。”迟砚受了这声歉意仍旧不给个好脸色,将刚刚这些人的话又送还回去。啧,这性子啊,可太讨人喜欢了,是个能做队友的。“你”有个别性子急的还想再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前头的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