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谢过公子了。”迟砚没再推拒,因为科举是他目前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也是改变他现状的唯一契机,不容有失。“那你有包裹要收拾吗?”沈听澜看了孟衡一眼,示意他去帮忙。连人带铺盖一起带走,绝对不给这人后悔的机会。“在下身无长物,没太多需要收拾的,公子稍候片刻便可。”迟砚对生活没什么要求,一床薄被,两件长衫,除了几本早已被翻的卷边的书籍,就没别的东西了。被子不带,收拾好后也就一个小小的包袱。他避开孟衡要来接过的手,把包袱挎在了肩上,站在了一旁。不知道为什么,沈听澜忽然觉得自己很像一个小骗子,几句话就把别人拐回家里了。而等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才发现,他要把迟砚带回相府,好像忘记征求相府主人的意见了。一直都是自己再说,裴昱瑾并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欢迎的意思。这他要是不答应,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虽然以他的人设大可以直接把人带回去,但他却不想这么做。他所希望的是裴昱瑾从心底里接受并认同他和迟砚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件事情。“言之,我可以带他回去吗?”沈听澜的眼睛亮晶晶的,带了些真心的笑意,不是讨好但就是让人无法拒绝他。更何况,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自己的字,即便是为了达到一些目的也让裴昱瑾愿意对他宽容许多。“您做主便好。”府上空的院子多得是,若是能让他高兴那收容些人也无妨,只要安排得远点不来他面前碍眼就行。“多谢。”这人难得这么好说话,要不是想着迟砚还在场,沈听澜都想亲他两口奖励一下。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迟砚好像真的很沉默寡言,沈听澜跟裴昱瑾并排在前面压马路,他就默默在后面走,即便是沈听澜故意给他抛些话头也只能得到他一两个字的简短回答。裴昱瑾本身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很少主动开口还净说些叫人接不了的话。唉,两个锯了嘴的葫芦,这以后要是真在一起了要怎么交流,给他俩插根天线,靠脑电波吗?原本还信心满满的沈月老一下子就觉得前路多艰起来了。罢了罢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这个阶段他当当传话筒给他们牵牵线也挺好的。等走到相府的时候月已至中天,沈听澜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要不是裴昱瑾一直看着,只怕是睡着了栽地上自己都不知道。他困得有些迷糊,还是在快要跨过门槛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迟砚站在台阶下,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头上的匾额。“到地方了,快进来啊。”沈听澜揉了揉眼睛催促道。赶紧的,别耽误他和周公困觉。迟砚并没有接他的话,眼神却从匾额上移到了……裴昱瑾的脸上。上京城里姓裴的大户人家本就不多,而能把府邸修葺得这般贵气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他心里有个猜测,却不知是否正确。那个喜欢多管闲事甚至还透着些傻气的少年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他旁边那位了。裴昱瑾迎上他打量的目光却并没有同他长久对视,而是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殿下既是困了就让孟衡服侍着先休息吧,臣让顾叔给他安排个住的地方。”话语里的温度与他藏在夜色中冷硬的脸并不相配。沈听澜本是想顺从本心地点头但仅剩不多的理智告诉他自己应当等迟砚住下,确定他们能近水楼台后才能回去睡觉。于是就听见已经困成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的沈听澜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不急,本王还不困,再陪你一会儿。”这话显然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但许是“陪你”这两个字戳中了裴昱瑾胸口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他罕见地没有再劝,而是带着笑意地回了个“好”。“杵那做什么,是要本相请你进来吗。”同迟砚说话时他可就没有那份耐心了。语气既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还隐隐带了些压人的气势,话语中的不悦太过明显,即便是此刻不算太清醒的沈听澜都能完全捕捉。“裴相。”迟砚并没有像旁人知道他身份时的惊诧亦或是阿谀,好像这个官位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有些见地。裴昱瑾能看出来这人事先是不知道他们身份的,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放任沈听澜把人捡回府里。“迟某是今科举子,理应避嫌。”他不想还没入朝就先站队,更不想日后登科时给人落下话柄,“想的还挺多。”迟砚心里那些小九九在裴昱瑾眼中几乎跟透明的也没太大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