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网还是上次在吴家捉鬼时丹景织的那种,靥娘当时觉得好用便学了来,闲来无事织了好几张备着,只需附上丁点灵力便威力无穷,可比她之前纯用灵力捉妖省力多了。
丝网与戒尺相触,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戒尺急速旋转,忽上忽下,像是想要摆脱丝网的纠缠。
讲台上的卢正突然冲了过来,瞪着血红的双眼扑向靥娘,嘶吼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靥娘也赏了他一张丝网,捆死猪一样将他捆了,单手掐诀,凌厉眼神盯向还在试图挣扎的乌木戒尺:“魔物便是魔物,死到临头居然还敢造次。”
半空中红蓝两种光芒大盛,激烈碰撞间狂风大作,发出阵阵尖啸。
讲堂门窗被吹得哐哐作响,戒尺上的符文皆化作血字浮现出来,不停撞向蓝色丝网。
强风裹着杀机,吹在身上刀割一样痛,堂下的学子突然齐齐背起了书,声音嘶哑难听,宛如杜鹃啼血般凄厉,令人头痛欲裂。
若细听,那嗡嗡嗡的读书声其实只有一个字:杀!
丹景被这无尽杀意吓到,忍不住偷偷睁开眼,就见狂风中靥娘衣裙猎猎,眼神清亮,精致如画的容颜悠然自若,仿佛眼前一切对她来讲都如儿戏般不值一提。
她抬手,青葱般的五指陡然握紧,低喝一声:“灭!”
血光瞬间寂灭,杀意消失了,血色魔藤顷刻间化为粉尘,风一吹便消散。
乌木戒尺失了光彩,断为几截掉落在地上。
心魔散掉最后一丝魔炁,湮灭了。
读书声也停了下来,没了血藤的牵引,学生们东倒西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必担心,他们只是被抽取了精气,暂时晕过去了。”靥娘看出小道士的担心,轻声安慰道。
“心魔呢?”
“被我弄死了。”
“……”丹景点点头,又指指地上已经恢复人形的卢正:“那他呢?”
“不好说,心魔由心而起,最是洞察人性,最初的时候,心魔会帮入魔者实现愿望,而后慢慢吞噬掉他的七情六欲,只剩一副躯壳来供其驱使。”
“他会醒过来吗?”
“这要看他造化了,其实醒来不如不醒。”靥娘道,“不醒就会永远沉浸在美梦中,也算是他想要的结局。”
她说着将地上躺着的学生一一检查过,确定他们没有大碍,便跟丹景一起从后门离开了。
刚才一场恶斗响动不小,周围的百姓聚拢在书院门口议论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更有好事者跑去报了官,因为知府公子在这里读书,官差来的很快,四位巡街衙役持刀跨入书院,跟刚迈出讲堂的白泽琰走了个对面。
“公子?”四人赶紧行礼,为首的衙役看着一片狼藉的门窗跟院子,不由紧张道,“公子可知此处发生了何事?莫非是有山贼闯入行凶?”
“没有山贼,不过的确是出了事。”白泽琰虚弱地扶着门框,道,“里面有学子晕倒了,快去请大夫,还有,我要马上见我爹。”
***
靥娘在四时小馆做小二挣钱上了瘾,日日准时上工,端茶倒水勤快得很,这日老板娘李窈儿正在柜上算账,看着咋咋呼呼来去如风的靥娘,美艳的小脸颇有些愁苦:“靥娘姐姐,您最近很闲?”
“是啊,最近无事,君莫笑又迷上跟东边林子的老山参下棋,见天儿不见人。”
“那天那个挺好看的小道士呢?”
“小道长本就是陪师兄下山办事的,事情办完自然回云生观了,所以我来找你玩,还能挣钱呢。”靥娘把已经被自己擦得锃亮的柜台又掸了掸,倚上去,“怎的?不欢迎?”
“靥娘姐姐来我这儿,自然是欢迎的,只是有您这尊大神在此,我的几个大主顾啊——”李窈儿给她看账本,“千佛山的灰郎君,大明湖畔的柳夫人,还有舜井边上娇娇一家,全都不来了,您瞧瞧这流水,直接砍半!”
“为啥?”
“为啥?您居然问为啥?”李窈儿急得挠头,忽而又凑近些,压低了声音,“听说您上月把望仙峰白家三孙子的妖丹给挖了,还给炖了吃了?”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小妖造的谣,我这就把它妖丹挖了炖了!”靥娘气得一拍柜台正欲发火,忽的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她探头一看,只见几个孩童正手持柳条,追打一个衣着邋遢,披头散发的乞丐。
“学生知错,学生知错!学生一定好好背书,先生莫再打了!”乞丐挨了打,嘴里胡言乱语着跑起来,“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皆中节……先生莫打,好疼啊!”
“卢正?”靥娘看着从门口跑过的疯乞丐,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