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天,在落日余晖即将落下之时,空无一人的长街上,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藏青色道袍的男子安静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地砖上。他低垂着头,身后斜背着一把长剑,径直站在告示栏下,抬手把右边悬赏的榜取了下来。夜色渐深,城郊破庙里燃起了灯光。豆大的火苗在夜风中微微晃荡,映照出站着的锦衣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形。片刻后寂静破庙外传来了脚步声,男人依旧站着似乎并未觉得意外,转身看着进来的人,笑道:“你来了。”进来的男人抬起头取下了头上的斗笠,看着面前的男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告示。“很好,拿着吧。”他从广袖里拿出替一袋金叶子丢就过去,男人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才收好。“何时动手?”略微低沉淡漠的嗓音。“明日。斩妖除魔,他们会很敬畏你,骤时按我说得去做即可。”“我只看你付的钱。”男人说完转身走进了夜色中,外面的天空黑沉一片窥不见半点星光。锦衣男子嗤笑一声:“人果然是贪得无厌的低贱货色。”“小姐,阿大从外面得到消息,又有人揭榜了。这次听说是一个道士,年岁都不大,刚死了一个人怎么还有不要命的去揭榜呢?”阿七嗑着瓜子,坐在一边和顾溪砚聊天。顾溪砚一个人拿着棋子在那里摆弄,手指在棋盘上划过,摸索比划着落子的位置。闻言缓声道:“有人因此丧命他尚敢接,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真有本事。”阿七把目光放在棋盘上,随后叹了口气:“小姐,看着你我总觉得我白长了一双眼。这棋局我看的一清二楚,我也不晓得该如何破解。”顾溪砚淡笑起来:“术业有专攻罢了,而且,看不见往往更能沉下心来。”“小姐。”一身黑色短打的男人走进了院子,对着顾溪砚施了一礼。“阿二,有何事?”顾溪砚继续放下棋子,开口问道。“小姐之前叮嘱我们留意杨家动向,昨日日落后我们的人看见了杨询之出了府门。”他并不知道杨询之的古怪,但是在这风声鹤唳的丹阳城,日落后还出门实在是太反常了。“你们可继续跟了?”顾溪砚想到什么,神色凝重道。“因为当时便觉得不对,所以派了人,但是很奇怪一会儿就跟丢了。”顾溪砚缓缓松了口气:“阿二,记住了,日后远远盯着就可以了,切莫靠得太近。”“是,小姐。”“小姐?”阿七看顾溪砚自阿二离开口就发呆,忍不住出声唤她。顾溪砚回过神,缓缓吐出一口气:“阿七,多留意外面和案子有关的事,有任何消息都告知我。”接下来不过短短三天,那个揭了榜的道士不但没有被妖怪杀了,反而擒住了一条蛇妖。听到消息时顾溪砚眼角跳了一下:“蛇妖?什么样的蛇妖?”那蛇妖尚且未死,此刻正被那个道士用阵法困住绑缚在丹阳城洗罪台上,而根据擒妖的道长指示,他们在蛇妖洞穴里发现了许多一些人的残骸。丹阳百姓奔走相告,又恨又喜,都围在洗罪台,等着蛇妖被施以火刑,受烈焰焚烧而死。“小姐,那个道长的确厉害,根据阿大他们描述,它会不会是当时袭击您的那个蛇妖?”顾溪砚嗯了声:“很有可能,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蛇妖一事的确不假,但是丹阳城的命案却不一定都是它做的。”“小姐为何这么说?”“它虽是妖,可本性是蛇,蛇进食并不会撕咬猎物,更多是直接吞食。它对我动手那日也只是想直接吞了我,并没有咬我的意思,所以所谓洞府中的残骸,不应该是它猎杀的。”阿七皱起了眉:“您说的也有道理,还有城外那庄子里十几个人,都是被剜心的,但是他们似乎没提到这一茬,蛇妖要心脏干嘛,用来吃?”顾溪砚思绪一凝,对了,当时已经说过那些人是被利爪直接剖开胸口挖掉了心脏,就从这里也能知晓蛇妖并非是凶手。但是即使明白也不妨碍那些人处死蛇妖,同样不妨碍百姓对那位道士敬若神明。而事情持续发酵,那个人不抓住了蛇妖,随后更是连杀了两个妖物,而且还是混迹人类中的妖物。这次阿七并没有显得很激动,她把消息告诉顾溪砚后就有些出神:“小姐,我还是不相信卓叔和卓婶是妖,他们明明是好人。”顾溪砚低着头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只是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蜷在一起。阿七口中的卓叔和卓婶,是在顾家茶园采茶的一对夫妇。但是两个人并非顾家的茶农,只是在忙时会来顾家帮忙,平日里夫妇俩自己支了一个小铺子,专门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