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退役的将军从袋子里拿出一把折叠伞,展开打在头顶,继续往前走。忽然一声少女的尖叫声传来,他停下步子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只见一个和白天见过的娃娃一样大小的人在垃圾桶边跳了几步,她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像是今夜未曾出现的月光,长发落了雨珠,像是一个沾了露水的花瓣,距离有些远,他只能看到她的一张脸白生生的,像是花瓣一样。将军举着伞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那个迷你的人类面前,他仔细看她。黑白分明的像是被雨洗过一样,整个人身上都带着夜里细腻的雨珠,裙子有点脏,但一点都不难看。像是下雨天沾上星星点点泥沙的花朵,清新又美丽,她正惊恐的看着自己,像看一个大怪兽。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开了,他听见心脏快乐的狂跳,感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快乐。他看着眼前娇小脆弱的生命,满心柔软爱怜,又喜欢得不得了,像是一口气补足了几十年的初恋情怀。脚下碾过刚刚令她爆发出惊恐尖叫的蜘蛛,他将手里的伞举到了这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迷你女孩儿的头顶。被发现了被人发现了!温恬想躲到垃圾桶下面,脚下刚一动就被人一把提起来,对方一只手捏着她的腰直接把人提起来。从早上到晚上,匆匆过了一天,不管走到哪温度都是凉凉的,现在被人握到手里却热度惊人。她奋力挣扎,踢腿,推对方的手,咬着唇说:“你放开我,放开我……”男人无动于衷的站在那儿看着温恬,他看着手里的人,她要哭了,眼圈红红的,细胳膊细腿在半空中扑腾,当然挣扎不过自己,不过一会儿她就垂下了头,刚刚在半空中踢个不停的脚和一双来回挥舞的胳膊也垂了下来,脖子耷拉着,长发也滑下来,像一条被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充满了无可奈何的绝望。这是……哭了?男人看着眼前的迷你人深深垂下的脑袋,留在眼前的是一个漆黑的发顶。温恬只是感到了心累,不止心累,来回奔逃一天之后身体也累,现在忽然发现自己连人的一只手都翻不出去,绝望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她沉浸在悲痛之中,忽然感到头顶暖融融的,男人伸出另一只手在她头顶好奇的摸了摸,软软的滑滑的。他从头顶摸到发梢,又再次从头顶摸到发梢,就这么站在乌黑的巷子里面摸了好几遍。这还没完了?温恬伸手去推对方的手,男人看着眼前比自己一段指节大不了多少的手挡住了自己一根手指,她往远处推。原来不止头发是软的,手心也是软的,他这样想便顺着对方的力道收回了手。伴随着这个算是退让的动作,温恬心里微微有点放松,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男人见过她的眼睛,今天和皇子一起去看娃娃的时候他在一群娃娃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双眼睛,当时只觉得更加美丽传神一些,现在看着却有另一种心情。被那双黑白分明带着水光的眼睛一瞪,他心里一软,手又有点欠,一根手指就戳到了迷你女孩儿白白嫩嫩的脸颊上。软嘟嘟,热乎乎的,突然有点爱不释手。这是好奇心大爆发了?温恬想着,在对方戳了自己好几下之后她又忍无可忍的推开男人的手。男人和她对视一会儿,再次默默收回手,他提着温恬往前走了两步,把人放到了垃圾桶盖子上。温恬光着脚,踩在凉凉的金属上,她往地面一看心里就生出一股怯意,便犹豫的看向那个男人,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对方的胸口,喉结,下巴,眼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让她一直坐在这儿直到天长地久吗?这是哪里来的恶趣味?两侧楼体的阴影打下来,衬得这个安静的小巷子夜色更浓了,路灯在尽头,像是一个暖黄色的大橘子。温恬孤身一人,所能求助的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他们也许是不同的物种,但长着一样的人脸,表情应该是想通的吧。“你能不能放我下来?”温恬咬着唇,目光祈求的看着对方的眼睛,怕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读不懂自己的眼神,她捏了捏手心,指甲扎到肉里,眼眶自然而然的蓄积了一水润,眼睛再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男人看着温恬站在那儿哭红了眼眶,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她的声音细小又温柔,人听在耳中就像是有一个小小的刷子搔着自己的心尖。好想听她发出更多的声音说更多的话。站在垃圾桶盖子上跳不下来的温恬也能证明一件事,这种迷你人不会从高处往下跳,看样子她根本就没想过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