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烤饼方便携带不脏手,而且又比胡饼味道丰富浓厚,五文钱一个,价格也不贵。很多人见那两个客人吃的香甜,来白若若这里卖烤饼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
白若若还给她起了一个个人色彩十分浓厚的名字,白家烤饼。
相比于把烤饼带走吃的客人,留在店里吃灌汤包和玉米渣粥的客人就显的悠闲多了。在吃饭的空当,他们大都会下意识地观察起眼前这个年轻的店主小娘子来。
白若若个子高挑,偏瘦,溜肩膀,皮肤很白,一双眼尾上挑的鹿儿眼,唇上总是挂着笑。极为灵动讨喜,她梳着盘髻单螺,乌油油的头发上只戴着一根简单的银簪,两朵娇小的迎春通草,除了腕子上的绞丝银镯子,再无其他装饰。
嫩绿色的衣服显得她皮肤更好,低下头做活的时候,偶尔有一缕头发落在高挺的鼻梁上,迎来送往,礼貌周到,少了几分少女的羞涩,却多带了几分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灵动跳脱。
望门寡本来不是个什么好事儿,再加上吴氏传出去的风言风语,生意做到第三日,便有好事之人来问她;“小娘子,听说你不是蜀州本地人,还未见到丈夫的面就死了?”
来打听的人还留着余地,没想到白若若却是坦荡的让人惊讶:“奴是长安来的,夫家是获罪被抄的赵家,所以未来得及成婚,圣上恩旨下来,说是婚约作废,听凭我自己另行生活,奴便在这里开了个店。”
见到那人有些慌张的脸,白若若反而继续说了起来:“客人若是认识合适的郎君,可别给忘了给奴家介绍一二。”
本来想让白若若下不来台的客人哑口无言,里面坐在四张桌子旁边的客人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白若若的唇角也挂着几丝轻笑。皇上亲自写的恩旨都赐她另行婚嫁,若再有人用这件事情嘲讽她,那便是跟大家过不去了。
连吃了几日早饭,每日都来的林学士给她想了一个极为恰当的比喻。林学士称白若若如同从长安飞来蜀地的黄鹂,鸟儿衔着青翠柳枝飞来,让人神清气爽,并且还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食物。
白若若跟着笑,她倒是觉得,林学士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一连几日下来,灌汤包,烤饼在加上玉米粥,白若若每天的收入大概在六百文左右。刨去成本和租金,她每日的纯利润大概剩下一百五十文。每个月算下来还能有四千五百文。
若是要生活,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已经是用不了的。只不过白若若肯定要把店面扩大,这样的话手头就有些紧,而且,住在舅舅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找个房子是首要大事。白若若比较想要带着小院子的房屋。
如今正是春日,有了菜园可以种菜,还可以省下不少钱。
临近中午,白若若收摊之前,她照例在摊位后面的巷子仔细地检查一下。走到后面的时候,白若若才注意到,后屋落锁的门后面似乎别有洞天。
她透过门缝看过去,后面似乎是三间屋子,似乎还带着院子。这里似乎还没有住人。白若若想了一下,打算过几天把房主叫来,问问他可不可以一并租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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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计划中的住处,白若若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刚一进院门,舅舅的一家三口果然不出意外地又在饭桌上议论。她刚一走进去,三个人的目光就都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白若若假装没听到,刚想绕路走回屋里,舅妈吴氏却迎了上来。
一反常态的,吴氏的嘴角上带着笑,竟然十分亲切地拉着她坐下。白若若看了看桌上,足有六个菜,还有鱼羊烩这样的硬菜。她大概也知道吴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并没有细纹,反而爽快地跟着坐下,问道:“舅妈有什么事儿?”
舅舅敛了敛胡须,说道:“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一家子一起吃个饭。”
听到舅舅这么说,白若若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爽快地坐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桌子中间的鱼羊烩上。
这道菜取鱼羊为鲜的灵感做出。取中原腹地一年生的羊,用羊骨原汤文火炖煮入味,加上八角藤椒,滋味醇厚。出锅之后的羊肉切成薄片。再取出从河里打捞出来的鲤鱼,清理去皮之后,用干净的纸覆盖在鱼肉上,上面盖上石灰,洗干净鱼里面的血水,让刀功极快的厨子把鱼肉切成薄片。
最后,只需撒上少许白糖和酱油,摆盘放在一起,就是一道极为美味的菜,糖让鱼肉的鲜味成倍增加,酱油折掉了鱼肉的腥气,让食客们趋之若鹜。杜甫曾写诗大赞曰:“无声细下飞碎雪。”
吴氏亲自递了一双碗筷给若若,亲切地说道:“若若,听说你的早食铺在西市开的红火的不得了,如今一日可赚多少银钱呢?”
白若若和气道:“赚不得多少银钱,只不过能面前糊口,不给舅舅舅母添麻烦罢了。”
说完,白若若看着眼前这个很大的盘子,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么好的鱼生,我连见都没见过呢!”
她夹了一块鱼生放在嘴里,顿时就被鲜到了。对比起来,日本料理里面的三文鱼根本没法和这个鱼生相比。河水的低温让鱼的肉质绵密紧实,鱼肉片薄,竟然还会有一种入口即化之感。
她的心思暂时被没事俘虏,已经没有心思和他们对弈,只想趁此机会多吃点东西,然后,她在表姐白红玉复杂心疼的表情中,她简直停不下来筷子,一连吃了五六块。
听到这话,吴氏的脸色变了变,不过话语里面还是带着虚伪的和气:“你这丫头,可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你这一天,少说也有几百文的进项吧!”
白若若又不动声色地吃了两块羊肉,然后放下筷子,直接道:“舅母,您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饭桌上的三个人同时看向了她。吴氏冷哼了两声,索性也直接说:“你如今既然有了进项,住在我们家也有一个月了,且不论这一个月的住处,就算这衣食,也花了不少了。”
白若若拿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说道:“听舅母的意思,是打算跟我要银子了,那舅母想要多少?”
吴氏伸出五根短粗如萝卜的手指,说道:“二十两银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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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还未落,白若若已经笑了出来。吴氏皱眉,表情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失心疯了。
没想到白若若却利索地站了起来,神志清醒地说了一大篇话:“舅舅,舅母,你们若说要钱,我是一个子儿也没有的。我就算是有,也不会给。若说是要和我一刀两断,不愿让我借住在你们家里,那我欣然接受,也无需你们费口舌,稍后我收拾东西自己走。”
吴氏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白若若,出口就刺她:“你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这么久,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