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种种如一套乱拳,打得我措手不及,让景晏闹了一档子,也没得空去想,如今细细琢磨起来,才发现许多古怪之处。先是景晏一大早,冷不丁跟我提了严锋与织欢,再是大雨瓢泼,他非要我出府,马儿恰在别院附近打滑,我又那么准,偏偏撞见了严锋出了织欢的屋子。这世上真能有这么巧的事情?织欢说她怀了严锋的孩子,严锋竟也说是。织欢聪明,又怎会在景晏眼皮子底下偷情?严锋耿直,又怎会背叛主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在这其中,景晏究竟充当了怎样的角色呢?说一千道一万,我应下来,要保住这个孩子,这孩子想活,就不能是严锋的,而只能是景晏的。我想得心烦,翻了个身,发现景晏早已醒了,此时正在静静看我。我倒是叫他吓了一跳。「元元又在琢磨什么?」他像说悄悄话一般,轻声问。我摇摇头,在被窝里伸出脚丫蹬了他一下:「让您吓了一跳。」他笑一笑,捉了我的脚,又问:「不是说昨天扭了,还痛不痛?」「不太严重,活动活动就好了。」我往他怀里钻了钻,「王爷,元元遇见难事了。」他不出声,只用眼睛示意我讲下去。我想了想,还是谨慎为好,于是先问了:「王爷,您昨日为何说,要将织欢赏赐给严大人?」「随口一说,怎么了?」「王爷不说实话。」我作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罢了,真没意思。」他在身后,半天不出声,最终还是我沉不住气,回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王爷,您不哄我!」景晏还是笑,笑够了才叹口气,张开手叫我:「知道你在卖乖,罢了罢了,过来吧。」我于是从善如流,赖赖乎乎地蹭过去,放软身段儿递了一句:「王爷,您就行行好,点拨我。」「也没什么,只是瞧着严锋不太对劲,对织欢关心得紧。」他搂紧了我,轻声说,「织欢不是蠢人,本王至今没去看过她,她也沉得住气。」「您没去看过她?」我有些吃惊,也有些意外,「那要不……您择日子去看看?」景晏轻轻捏了我一把,压低了声音说:「做什么总要把本王往出推?」「王爷,元元身子薄,您让元元歇一歇。」我想了想,又问,「那凌宜呢?」「去过几次,她人很浅薄,不去看她,她要闹的。」景晏轻笑,惩戒一般地轻咬我的耳珠,含糊不清地说,「元元,不要再耍狡猾,你究竟想问什么?」我没作声,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半天才说:「王爷,织欢是太后娘娘的眼睛,您无端赐给别人,是要惹麻烦的。」我眨了眨眼睛,继续说:「其实这不必我说,您也一定明白。那天您跟我说起太后娘娘过寿的事情,我在想……要不,您跟织欢要个孩子吧?」「你说什么?」我心里有些打鼓,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织欢要真怀上了,显得她最承宠,给太后一个安心。织欢是聪明人,有孩子拴着,她在府中便不会妄动。至于严大人,王爷,等您娶了晚芍郡主,到时就是真把织欢赏赐给严大人,太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元元,你将本王安排得好明白,虽然听着,是薄情了一些。」他摸摸我的头,像在摸猫儿,「元元,你说得有理。」他停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眸中都是笑,像说悄悄话一般凑过来,同我耳语:「元元,这就是你给那孩子想的办法?」我听见胸腔中发出咚的一声响,紧接着,心便如战鼓一般纷乱破碎地跳动起来。「王……王爷,」我局促地挪下榻子,手抠着床沿,小心地跪着,「我……」景晏侧过身,支起脑袋,笑着看我:「不急,你慢慢想,慢慢编。」「我编不出,王爷,元元骗不过您,」我越说越没底,声音细如蚊蝇,「元元没想害您,真的!这事儿,元元还是可怜王爷,不是不是,不是可怜,是、是心疼……」「你心疼本王?」他出声反问,轻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元元,本王倒真没觉出来你心疼。」他伸出手来够我,我下意识去躲,他才冷了脸,叫了我一声:「元元!」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声音也没了气力:「王爷,元元知道,这回是完了……」「元元。」他单手一捞就将我拖回了床上,「你不嫌冷?」我一愣,却更慌了:「王爷,您究竟想干什么呀?您做局整我?」「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元元。」他揪着我的脸蛋,「是昨天晚上严锋招了,他说织欢同他早在入府前就已倾心彼此,并非私通款曲。他自知做出荒唐之事,罪不可恕,当着本王的面,又是要死又是要活,还抖出你撞破了他二人之事,听说你求他不要杀你,还险些吓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