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容煜?”蓝忘机面无表情地问。“是。”柳沫如实作答:“昨夜他不情不愿地在皇城门外一顿叫嚣,戏倒是做得足。不过之后便带了卫队守在王府门口,几次想要闯进来,都被拦住了。可他不死心,吵嚷得几条街鸡犬不宁。我怕再闹僵下去,被别有用心之辈看出端倪,不好收场。”蓝忘机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纷乱的思绪。清冷淡漠的眸光瞬间掩埋了所有不合时宜的悸动,他起身一言不发地朝正院走去。魏无羡并没有昏睡太久,醒来时,发现自己正以一个不太自然的姿势趴在颜玉房间的床榻上。而少年则满脸泪痕地捧着药瓶直勾勾地盯着他,瓶中那催命又救命的小药丸只剩一颗了,魏无羡若是仍不恢复呼吸,也只能继续喂下去。魏无羡并不晓得适才自己曾停了呼吸脉搏片刻,只道小孩子过于紧张,又低头瞅了瞅自己别扭的姿势,腹诽道:小小年纪,懂的倒不少,居然知晓自己现在没法躺。“怎么又哭了,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吗?”魏无羡想够少年的脑袋,却抬不起胳膊,只能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我看殿下是嫌命太长!”几乎被吓到失神的少年难得撂了狠话。“昨夜,昨夜又不是我主动,这不是身不由己吗?”魏无羡用一脸欠揍的表情掩盖心中蔓延开来的苦涩。“死了也值了。”他将脑袋埋到枕上,用少年听不清的音量独自嘟囔道。颜玉看不下去自家主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严肃道:“昨夜,王爷前脚甫一迈出书房的门,慕容兰便被人控制带走了。天亮之前,慕容煜带了所有的亲卫堵了王府大门。他不说自己要做什么,一直重复,如果王爷再不见他,就鱼死网破。”昨夜颜玉安置好慕容兰的随从匆匆赶回来时,突然发现魏无羡房中掩了门,并且多了一个身影。少年情急下想要破门,被及时出现的小柳将军拦住了。两人一个不好意思明说,一个压根儿不开窍,掰扯了半天。柳沫几乎口干舌燥黔驴技穷,颜玉才稍微上了点儿道儿。他家殿下这是被欺负了,可也怨不得人家……少年在门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几次都想不管不顾闯进去。柳沫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挑了些尚能吸引少年注意力的事情讲了讲。左右过了今晚,便也都瞒不住了。魏无羡闻言愣了愣,刚清醒过来的大脑似转不过弯来,问了一句:“此话何意?”颜玉抿了抿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魏无羡回过神,思索片刻,缓慢道:“你是说……”话音未落,院中一声巨响,王府别苑的大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殿下莫动,我出去瞧瞧。”颜玉转身出了门。“人呢,让那不知廉耻的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他这是处心积虑要亡我姑苏啊!”只见孟老将军捧着先皇御赐的尚方剑当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颤颤巍巍的史太傅。“老朽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同归于尽,也断不会让云梦的无耻奸计得逞。”“将军息怒。”“将军刀下留情,这是王爷的府邸,怎能见了血光,可万万使不得啊。”紧紧围在四周黑压压的一片禁卫是王爷府的人,尽量拦截着老将军,但却迫于威慑,不敢上前过近,也不敢擅自动手。魏无羡想过他这别苑外会有蓝忘机安排的守卫,颜玉也多次探过,但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他无视屋外的嘈杂,内心一片透着寒凉的澄净,仿佛有些被刻意忽视的细节慢慢串联起来,似乎就要掀开眼前的迷雾。慕容兰与他的接触,那人不会不知。魏无羡起先也未天真的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他原本的打算便是,蓝忘机既然纵容,他将人送进去,只待夜深稍作停留,便如慕容兰所愿,将二人夜会的消息传播出去。赌一个礼仪之邦国度的面子,和一个谨慎守礼皇子的尺度。可从慕容兰私下的疯狂行径开始,好似一切都如脱缰的野马般不受控,奔入了一个未知的方向。魏无羡突然醒悟,这不过一个局而已,并不十分高明。只是,布局的那人他太过于信任,方才后知后觉,心甘情愿地做了棋子。魏无羡深吸了几口气,撑起上半身,半倚地虚虚斜坐在榻上。他看不到自己的面色,但这姿势着实太不雅观了些。他无意做缩头乌龟,进门便是客,人家什么目的他管不了,但这待客之道不可废。奈何有心无力,这暂时下不了床榻,也怨不得他啊。魏无羡勉强试着动了动,算了,若是滚爬出去,尚不抵做缩头乌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