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闻沉渊是疏朗的性子之后,虞归晏索性放开了心怀,故作嫌弃的道:“既然你都承认自己说的歪理了,那你自个儿歪过来好了!”“那也行啊。”闻沉渊眉梢一扬,便要走过来。虞归晏却直觉没那般简单,正待开口之际,远处低低的马蹄声传来,两人顿时齐齐转头去瞧。今儿不知是何缘由,走了那般久都没瞧见马车,没曾想竟是在此刻有马车经过。方才走过的官道路分五岔,马车自正中的陡峭险峻道路而来,那条路恰巧便是他们方才走过的天机山那头,想来也许是哪户人家去了天机山礼佛,这个时辰才归京。闻沉渊瞧着瞧着,却是微微眯了眼,若有所思。虞归晏问道:“那我们等等吗?”若是礼佛归京之人,应是会愿意载他们一程。自远处而来的一行人并不多,只前后跟了几个骑高头大马的侍卫。虽是有些远,倒也能瞧清那马车是雨过天青色的车帘。闻沉渊迟疑须臾,待得马车再走近些,他便真切地确定了来人:“等!”他眼中盈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若是我没瞧错,应当是我大哥。算算日子,大哥也该回府了。”虞归晏心中一震,闻沉渊的大哥她的目光倏然转向那渐近的马车。齐王世子闻清潇!闻沉渊却是未曾注意到虞归晏的僵硬,只一心沉浸在能见到闻清潇的喜悦之中。自前年开始,大哥更多时间是在天机寺修养,鲜少归家,他见大哥的时间也少了许多。不同于闻沉渊的喜形于色,虞归晏的心情颇为复杂,她是对传闻中光风霁月的闻世子心怀景仰,也曾经想过瞧瞧闻清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可昨儿夜里却教她知晓了原身的未婚夫君是闻清潇,景仰中便不觉混杂了一丝排斥,不愿意瞧见他的排斥。无论这两人到底如何想,那马车到底是驶近了。随行在侧的闻致瞧见了闻沉渊之后便立刻向马车内之人低语了几句,而后整个队伍停在了原处,亲随也随之下了马,却并未立刻向闻沉渊见礼,而是又到马车侧低语数句之后方才转身齐齐向闻沉渊行礼。虽是行的揖礼,却是接近天揖。闻氏礼仪之严苛,由此便可窥见一斑。虞归晏一扫而过,便瞧见那先下了马的亲随撩开了锦帘。她的目光便也随之落在马车内那人的身上,锦帘虽是撩起了一半,却只瞧得见个隐约。宽阔清雅的车厢内,一个男子执书端然而坐。男子半身被锦帘遮住,只瞧得见他着一袭雨过天青色阔摆青衫,外笼同色广袖长袍,便是未瞧得面容,也叫人不由自主地觉着这当是一位淡泊而从容的君子。挂头红的和田美玉压在天青色长袍上,难得地为那份宁静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清透,端而不古,雅却不众。虞归晏正待再瞧仔细些,闻沉渊却是愉快地开了口:“有车坐了,走吧,我们过去。”待得两人走近,闻清潇已是下了马车。三月里的残阳刺眼得很,浅浅疏漏在摇曳的树荫下,层层光斑散落,虞归晏阖了阖眼,这才瞧清了他的眉眼,如画笔晕染的丹青水墨,隽永悠长。略微苍白的面色丝毫未曾折损那份清隽,反而如冬夜吹雪,恰到好处地增添了三分清冷滟华。她听过的那些关于面前之人的传闻里,竟没有一句描绘出他的半分风骨。许是察觉到了她在瞧他,他转了眼,向她微颔首,礼数周全却又淡泊疏离。细碎的光影斑驳摇曳,连同着她的身影倒影在那双宁静淡泊的眼眸中。这是我朋友两人的视线方一对上,便错了开来。这厢,闻沉渊的视线甫一与闻清潇对上,便以手抵唇,以笑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毕竟他是因为被老顽固罚跪祠堂才又偷跑出来的。正无计可施之际,眼角余光里瞧见了虞归晏,他便一手搭在她的肩上,道:“大哥,这是我朋友,乔子安。”旋即又跟虞归晏笑着道:“子安,这是我大哥,闻氏清潇,你跟我唤他大哥便是。”虞归晏却是执了周全的敬礼:“草民乔子安,见过世子。”微低的视线中,闻清潇略近了两步,那枚挂头红和田美玉便清晰地映入了她眼底。闻清潇腰间佩戴的是与她身上那枚玲珑缠枝莲玉佩相同规制的玉佩,两枚玉佩和在一处,当是一个完整的圆。古人以玉的圆缺讲究姻缘美满和顺,夫妻一人一枚不完整的玉佩,唯有和在一处才是一个完整的圆,讲究的便是姻缘美满需夫妻二人携手共进。原身身上那枚玉佩果真是定亲玉佩。最初倒是她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