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在溪缓缓起身,张了张唇,一声大人还未叫出来,宋知礼走上台阶靠近她。
方才哭过,她脸上尽是水渍,发丝糊在脸侧,有些狼狈。
夜里有风,她极单薄的身影落在眼底,稍有些可怜。
宋知礼看了她一会儿,使她更为胆怯,眼角溢出来泪花。直到下一瞬,男人抬起手,指骨压在她脸侧。
他很有耐心地模样,慢条斯理地给她擦泪:“还没哭够?”
陈在溪摇头避开他动作。
挂在眼睫上的一滴泪随之落下,她抬手抹掉,双眸仍旧清澈。
“你现在是很讨厌我吗?”
她连表哥也不叫了,小心翼翼地朝男人质问。
没等人开口,却有些可怜地自顾自解释道:“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说,但是……”
像是不知道唤他什么,陈在溪一哽,只好学着别人对他的称呼,生疏地同宋知礼拉开距离。
“是我错了,宋大人,你抓我吧。”
精气神几乎被耗尽,陈在溪说完想上前一步,却紧张到被自己绊住,在平地踉跄了下。
宋知礼就看着她娇气地模样,平生头一次,感受到心中强烈的情绪起伏。
他不知自己在气什么。
是他给她时间适应,但未料到她有胆子同别人定亲。
亦或是方才,她在他眼下却同旁人亲密。
或者是当下,她唤他一声大人,疏离抗拒的模样。
让他抓她。
他又何尝不想将她困住。
偏生她一副娇气地模样,磕着碰着了就要哭,闹脾气也是折腾自己。
宋知礼生在国公府,其父是国公爷,其母是长公主。当今圣上同安和关系匪浅,连带着他也一起偏爱。
前半生里,他从未受过挫,也没人忤逆他。
只是,他好像独独看不得她落泪。
这一次,宋知礼抬起手,强硬地给她擦泪。
男人粗砺地指腹压在她脸颊上,不给人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这才满意,为数不多的耐心,也一半全给她,此刻缓声道:“表哥没讨厌你,若是不悦,也不会去折腾旁人。”
身后是空荡荡的院落,那些花或许已经被人踩踏,而舅母才被官兵带走,木木也不见了。
陈在溪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
“私盐一案有人翻供,朝中无人愿来江州。”
宋知礼将她颈间的发丝别在耳后,眸色不似作假:“可表哥要来江阳接你,圣上自然只能将事交给我,让我来审。”
夜色中,黑衣男人身影高挺,将眼前人完全笼罩住。
他解释:“现下将人抓起来,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等将人审完,若是确认无事,自是会放出来的。”
陈在溪张了张唇,她想说她相信舅舅。
却想起刚回江阳时,她偷偷去问舅舅,舅舅却没有回她。
陈在溪不由得将事情往坏处想,一时间沉默了,什么也不敢说。
“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