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哲一开始还在认真筹划该怎么报复这个陷害不赦的家伙,不过想明白这一层之后,他决定稍微放这个家伙一马。
毕竟棒打鸳鸯这种事,实在不合他的作风……
“说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我与师父有关的?”杨勉喝了口咖啡,不由皱了皱眉——机场咖啡馆里面这一小杯咖啡贵得令人发指,质量却宛如泥水,实在是对味觉细胞的严重伤害。他咧咧嘴,放下杯子,抬眼看着在那里跟同样难以下咽的牛排较劲的薛哲。
“这个,”薛哲抽出手指了指左手手腕。那上面,杨勉送的手表正闪闪发光。
“就靠这个?”
“准确来说一开始只是奇怪,”薛哲耸了耸肩,“我的手表不久之前坏了,我想换块新的,但是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恰好,我那老爹就是其中之一。”
“你又偏偏送了我一块手表——就算是为了挑衅,大可去买个闹钟,何必一定要买手表?还大老远带到武镇来,又是这种特殊图案……”薛哲瞄了眼表盘上挖坑的人,嘴角抽了抽,“以上种种,再加上你之前那莫名其妙的行事作风,让我忽然觉得,你跟我那个爱折腾儿子的爹有相当的相似之处……”
杨勉耸了耸肩:“当时我看到这块表就觉得图案不错,正好跟师父闲聊的时候他说到你手表坏了,于是我就带上了。”
“他倒是挺配合,一问就说。”薛哲磨牙——当他从薛此荣口中问出“杨勉是我徒弟”这句话时,他真是有几分顺着电波去弑父的心思——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早说么!
看出薛哲心里杀意弥漫,杨勉轻咳了声,道:“其实师父也是有心考验考验你……复古主义一事他早有察觉,不过他在时,薛继痕胆子再大也不敢轻举妄动。你成为魔门门主非他所愿,但他也发现此事可以利用……”
“所以就拿儿子当诱饵。”薛哲面无表情地接道。
他还记得电话里某人那貌似很无辜的声音——“反正人家也不敢随便把你怎样,有小勉和小赦在,顶多就是受点惊吓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薛哲在心里发誓,等老妈一出关,他立刻去汇报薛此荣在她攻关期间的不良行为,反正最终不过是被执行家法跪搓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起来,其实复古主义的出现,师父是乐见其成的。”见薛哲面色阴沉,杨勉转移话题道。
“哦?”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武林与社会进行融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闭塞小圈子。”杨勉说,“只是当年爷爷他们太固执,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那份固有的骄傲,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签下了那一纸公约,许给他们一个自己的‘世界’。”
“然后静等受不了公约的人出现?”薛哲撇嘴——果然是老爹的作风,不打不骂,温水煮青蛙。
杨勉微微一笑:“事实证明这个办法很不错,至少让很多人开始向往没有公约的日子。”
复古主义的出现,证明了薛此荣二十年前的布置已经开始有所收获,反感公约,厌恶桎梏的人,终于渐渐形成了势力——而且,还是一股颇为强大的势力。
“薛继痕也是注意到这点,才想办法利用他们,还想出了利用网络这样一个不必暴露自己的办法……他虽然只是养子,可作风手段,倒比他哥哥更像魔门中人。”
“可惜他的目的并非真的是废除公约,手段也过于激进,甚至直接从魔门内部下手……可惜了。”
“方法错了,不过初衷倒是可堪一用。”
薛哲瞟了杨勉一眼:“现在复古主义的老大虽然被扣,但是绝大多数成员并不知道此事,甚至连自家老大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情况,倒是很适合拿来利用哦?”
杨勉笑得温和而无害:“没办法,为了让他们不至于成为祸害,必须要有个管束才成。”
“让他们明白自己并不能高高在上,只有接受与放开才能真正融入社会,不要成天到晚端着架子,学会一视同仁地面对普通老百姓……”薛哲冲杨勉晃了晃杯子,“任重而道远啊,师弟。”
“不打算一起来么?”杨勉一本正经地邀请道,“若是成了,百年之后武林史记上,必会有你我之名。”
“免,我很忙,回家之后还得赶稿,”薛哲摇头,“要是更新断了,娟儿得跟我拼命。”
此时机场广播传来,那架姗姗来迟的飞机终于抵达。薛哲顿松一口气,放弃跟那块韧如牛皮的牛排战斗,拎着行李走向登机口,杨勉起身送行,只是他表情微妙,不知在想什么。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进入登机口之前,薛哲忽然驻足道。
“怎么?”
“当初我问你复古主义的事情的时候,你曾说自己也有参与?”
当时他没觉得有问题,毕竟杨勉那时在他眼中是大反派。不过现在想想,这实在不怎么可能——薛继痕再对自己有信心,也不至于把这么一个危险角色拉进来。
“错,”杨勉一脸无辜地摇头,“你问的只是我有没有参与‘那件事’——事实上,我确实帮了雷飞羲一个小忙,是他主动提议让你参加我们的茶会的,而我们之中,我邀请你的成功机率最大。”
他又微微一笑:“其实认识你以来,我几乎从没说过谎——只是你误解的地方似乎很多。”
薛哲沉默不语——这小子故弄玄虚害他找错方向不止一回,要不是最后他发现那一点奇怪之处问出真相,搞不好现在还在被他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