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知道方志毅也不算什么真心朋友,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可他喜欢这样的人,最起码,目的明确坦然野心,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强多了。
只是贺子农到了晚上局的时候,看着几个腼腆的英语系大一新生小姑娘,却有些失望了。没有白天那双熟悉的眼睛,他彻底对这局没了兴致。
……
莫莉那天上课还是迟到了,被扣了平时分,她回到座位上小兰还安慰她,莫莉觉得倒霉透了,她的脚踝很痛,可她下了课还要去医院,医生说她父亲对两种新药物都有排异反应,需要她再去签字。
莫莉脑子很乱,小兰趁着课中休息又问了她一次元旦晚会的事,说她们宿舍的人一起,“你就穿你男朋友送的那件蓝色毛衣,我穿粉色,小华黄色,宁萌要穿红的,咱们四个,四朵金花。”
听到男朋友字眼,宁萌看过来,“莫莉有男朋友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们说,就和小兰说。”
莫莉忙摆手,“不是。”
宁萌嘟个嘴,“我以为我会是咱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呢。”
宁萌很漂亮,家庭条件好,性格开朗,在系里很出名,男生中吃的开。但班里男生也说莫莉好看,宁萌心里一直不屑,觉得莫莉比不上自己,而前段时间她一直大肆说有不少男生追她,高调的很,此时知道莫莉竟然先有了男友,心里顿时不平衡,“你男朋友哪个系的?”
莫莉想否认,可女孩子已七嘴八舌的没完没了,课中休息结束了,她着急的回了一句,“他是个警察”。
宁萌还想再问,可惜教授已经皱眉让大家肃静了。
莫莉这节课听得三心二意,主要是脚踝钻心的疼。
下了课,她要赶着去医院,医生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说她父亲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还问她是否继续治疗,或者拔管。
拔管这个词在莫莉这里非常敏感。
莫莉坚决表示要继续治疗,其实医生觉得没有太大意义,可看她如此坚定,就说要延缓衰竭,需要用一种进口药,很贵,一管要两千块,最起码要用三次,看看效果。
莫莉听到价格,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医生又问了她一次,她只犹豫了一瞬就说用,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看着父亲死的,至于钱,可以想办法。
不是同一个人
莫莉仿佛陷入了曾经莫广深的境地,从医院出来,她的脚已经肿了,坐在长椅上,冰天雪地,都比不上她心里的寒。
想起了那年她住院的时候,来回奔波的莫广深,想起了父亲和她说只要能治,能手术,钱他会想办法。
那时候莫广深能有什么办法,所以,他才挪用了公款吧。
莫莉心里无数酸涩的气泡,一瞬间在记忆的回响中扎破,像曾射出的子弹,正中她的眉心。
这些年她始终不愿相信父亲会做那种事,哪怕莫广深自杀时,身上放了遗书,哪怕证据确凿,可只有她明白父亲是一个多正直的人,但现在她似乎有些理解了,有时候人就是会做违背本心的事。
尤其是这半年她不断打工填补医药费,这种感觉强烈极了。
前所未有的无力,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填不平的悲苦。
也理解了他,就像现在让她选,如果可以解决医药费要她付出一些东西,她也会点头的。
所以,中介再次提起让她去恒隆那边的大排档卖啤酒时,她没像前几次那样拒绝,直接就答应了。因为她太需要钱了。
晚上七点到十点半,说是大排档,就是一家挨着一家的烧烤店,大老爷们喝的面红而赤,卖啤酒的姑娘们会统一穿着开叉旗袍,向客人推销啤酒。
这种形式以前在北方没有,受香港和国外电视剧影响,南方老板试了水,盈利可人,再后来风就刮到了北方。北方冬天到底冷,姑娘们都不敢穿的太少,只把发的旗袍套在棉衣外面,不伦不类。可还是奏效的,有些喝高了的大哥,就喜欢叫这些小姑娘去剥蒜。
吃烧烤北方人喜欢配生大蒜,要有个漂亮小姑娘给剥,就显得很有派头。
所以大排档里都戏称她们这些推销啤酒的姑娘叫剥蒜小妹。
卖一箱酒,有十几块钱提成,在2002年,是很高的兼职了。
莫莉若是以前还犹豫,此时只要挣钱她都干,而且卖酒的时候就算客人起哄或者不规矩,也不会太过分,莫莉安慰着自己,只要她拒绝,就没事。
但她那时不知,堕落都是从觉得自己可以靠意志和别人不同开始的,但这都是后话了。
晚上大排档里,莫莉和其他几个小姑娘拿着宣传单子,在那条街挨家挨户的推。
不止她们一波,就这条街,有两家啤酒厂推销,她们穿红色旗袍,对方是蓝色的。
和她一块的姐姐告诉她,遇到对方也推的时候,就要各凭本事了。
莫莉当天晚上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各凭本事,那边最厉害的姑娘,直接表演了个劈叉,那姑娘其实不漂亮,穿上臃肿的套着棉衣的旗袍,甚至很壮。她就是嘴皮子厉害,还会整活,不是劈叉,就是翻跟头以前据说学过二人转。东北人爽快,说给大哥表演个绝活张口就来,有些大哥给面子就买两箱,那姑娘就成了销冠。
而莫莉这边最厉害的张姐,看着有四十多了,说年轻时也开过店的,但她男人进去了,她有孩子要养,就出来卖酒,这个姐姐在新人来的第一天是这么说的,“要脸就别要钱,而且大家就是个销售,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卖酒就好了,各凭本事。”但她也说了,有些客人手脚不干净就躲着些,别惹事,别闹事。